“没有!滚!”
片刻的沉默之后,摊主的情绪突然爆发。
什么都没有还敢开店。顾昭心中默念着蜡笔小新的名言,默默地走开了。
造谣诽谤的书你有,窦太后的小黄书你也有。
但一问到太平经,你就没有了,这是什么缘故?看不起邪教啊?
先不管他,再看看其他的货物再说。
他又找了戴着几个鸱鸮面具的卖家,然而一听顾昭要买太平经,还是古本,俱都摇头。
这有点难办,顾昭觉得有点棘手.
虽然小郭说不管能不能找到古本,他都把那个指环给自己,不过无功受禄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打量了一下,逛到这里,鬼市已然过半。
里面虽然还有不少摊位,但人流明显没有前半段多了。
他正要继续往里面逛去,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骚动。
顾昭转身看去,只见四个黑衣大汉,各戴面具,抬着一张软床,从人流之中挤了过来,把那些买家挤得东倒西歪。
那几个人一直走到鬼市的中央,正好离顾昭不远,这才停下来。
顾昭眼光一凝,他一眼就看出软床上是一具尸体,衣服上有不少血迹,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
那四个大汉将软床放到地上,周围的人似乎认得他们,纷纷自动往后退开,让出了一片空地。
此时,人流一分,刚才在外面引众人入内的黑袍客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跟大部分身穿长袍的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里抱着一个木箱,看起来颇有些分量。
顾昭打量着那个麻衣人,粗麻衣襟下摆沾着几点暗红泥渍。
那人右肩不自然地耸着,像是常年扛重物压出的斜方肌隆起。
他落脚时前脚掌先着地,脚后跟离地足有两指高,这是身担重物走山路养成的习惯。
挑夫?他判断着这人的身份。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人的左手上.
此人的左手时不时摸向腰间,那里明明是一条空荡荡的麻布腰带,都已被摸得起了毛边。
佩刀?还是佩剑?不对,如果他是挑夫,不可能用剑,是镰刀?
“诸公听真。”
就在此时,黑袍客突然发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起伏。
他用手一指身后之人,“这位客官,要买一件特殊的货物。”
那人猛然把手中的木箱放到地上,砰地一声,木箱的盖子弹了开来。
围观的众人都是心中一跳,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木箱之中,整整齐齐地摆着十锭黄金。
“能验出此人死因者,金子就是他的。”
麻衣人的声音粗哑,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特意改变了声线。
这句话,好像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周围的人群登时炸开,议论纷纷。
这些黄金,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在洛阳城里买下豪宅田地,过上妻妾成群的日子。
即便是对于这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顾昭心中一动,如果只是验尸,随便找个仵作便可,为何要到这鬼市中来,还花费这样的重金,如此兴师动众。
只怕这尸体之中,隐藏着极其重大的秘密。
他看了看四周,虽然群情涌动,但并无人上前自告奋勇.
毕竟能到这鬼市来的客人,大都是非富即贵,哪里会验尸。
至于那些卖家之中,倒是有些盗墓挖坟,鸡鸣狗盗之人.
但他们虽然跟死人打交道,对于验尸却是一窍不通。
似乎是怕冷场,黑袍客一扬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扔在了木箱之上。
钱袋没有封口,露出了里面满满的五铢钱,有几枚更是落在了地上。
旁边有眼尖的已经叫了起来:“是四出文钱!”
黑袍客哼了一声:“这袋钱,再加上鬼市之中任何一件东西。只要有人能验出死因,都是他的。”
这一下,全场更是哗然。那一袋钱差不多有一千五百枚,按照市价,基本上就能随便挑一件东西了。
再加上一件,相当于是鬼市里的两件物品。
可是钱财虽好,却拿不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心痒难搔。
这天上掉下来的财富就在眼前,却拿不到的滋味,实在是令人难熬。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不慌不忙地走了上来。
“放着我来。”
黑袍客和麻衣人的眼光同时落在了这个人身上,黑袍客的眼中更是射出两道精光。
“你可想好了,若是敢骗咱……让你人头落地!”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急,竟带出了一丝尖细。
这个人自然就是顾昭,他根本没理会黑袍客的威胁,自顾自地走到尸体的跟前,蹲下身子、
他心念一动,自制的胶皮手套已然从指环中取出。
他一边戴手套,一边观察着死者,同时放粗了声音道:
“多拿几盏灯过来。嗯,还有醋,没醋的话,西域的葡萄酒也可以。”
他的声音十分自然,却带着一股不可违逆之意。
那四个抬尸体的黑衣人齐齐看向黑袍客,黑袍客微微颔首。
四个黑衣人转身而去,不一会就取来了灯笼和油灯还有一碗醋。
然后,两人高挑灯笼站立两边,两人举着油灯蹲在顾昭身边,四盏灯火把顾昭身侧照得纤毫毕现,显然十分专业。
顾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无影灯的效果着实不错。
一瞬之间,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里,面前的受害者正等着他揭开自己的死亡之谜。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抛开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开始认真地观察这具尸体。
他先按了按尸体的左胸创口,指腹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处贯穿伤边缘过于平整了。
“灯再放低三寸。”
他转头对着蹲在他左边的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听话地下移了灯光,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伤口处的每一个细节。
顾昭借着灯火凝神观看,三寸多宽的创面呈现出几乎完美的对称,就连两侧皮肉翻卷的角度都完全一致。
一瞬之间,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判断,这是被某种精度很高的双刃器具,从特殊的角度精准刺入,准确而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