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生产队的时候,福财正在打扫猪圈,见陈志飞灰头土脸的回来,甚至连头都没抬,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陈志飞也是觉得奇怪,两人明明已经当了一个月的“室友”,可除了养猪之外的话题,他们俩之间说过的话可能都不超过十句,仿佛对猪圈里的猪比对自己还要亲。
陈志飞有时甚至觉得,福财恨不得把这些猪当成亲爹供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无人打扰,自己也能专心学习。
而且福财这人嘴严得很,所以他也不担心自己提前准备高考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陈志飞进屋拿了香皂包装,就直奔供销社。
吴秀兰嘴上说着“贵”,但是女人嘛,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定完全一样,总之买了就不会出错。
“六爷,您这儿有这种香皂吗?”
供销社的大爷依旧卷着烟卷儿,其实很多村民们买不起整盒的香烟抽,每天自己卷烟又太过麻烦,所以不少人还是会买这种自制的卷烟,最主要这东西还不需要烟票。
要是放在几年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也侧面表明上面的政策其实是在一点点放宽,只要没人举报,因为这点事儿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供销社大爷的真名,陈志飞并不知道,不过来了几次,很多人都管他叫徐六或者六爷。久而久之,陈志飞也跟着混叫着。
“东西都在那边儿,你自己没长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不过陈志飞也习惯了。
可他在货架旁溜达了一圈儿,红的黄的、大的小的,就是见到林思慧送给自己的那块蓝色外皮包装的蝴蝶香皂。
“六爷,这儿也没有啊!”陈志飞走到柜台前,把包装纸递了过去,“六爷您看看,您这儿有没有这个牌子的。”
徐六放下烟丝,眯着老花眼:“呦呵!咱这儿可没有这个。”
陈志飞有些疑惑:“没有?卖光了还是……”
“小陈啊,你一个大老爷们用这种飞蝶香皂,还他妈是茉莉花香……”老爷子呵呵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他随手从柜台下掏出一块黄色的胰子,“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咱们农村人可用不起你那种高档货,咱这儿只有这种红双喜牌儿的,要不要?”
“别拿我开涮了,六爷。不是我用,我送人的,您知道哪儿有卖的吗?”
“还不是给你用,你瞅瞅你这一身的香味儿,比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要浪,离着二里地都能闻到。知道的,你是在生产队喂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养的小白脸儿呢!”
“不至于吧……”陈志飞尴尬一笑。
“这种女人用的香皂我这儿没卖过,你想买,自己去县里面问问。”徐六将包装纸又甩给了陈志飞,“是买给老吴家那丫头吧?”
陈志飞没有回答,县城距离和平乡有好几十里的山路,公社运送物资的卡车,一周才从县里往返一次。
而他仅仅为了买一块香皂进城,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行吧六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怀着失落的心情一出供销社大门,低着头的陈志飞迎面撞上了往里走的二人。
“唉我去,走路不长眼睛啊!”
一听说话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陈志飞抬头一瞧,原来那急匆匆的二人,正是朱开和宋威海。
“飞哥!怎么是你啊,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吗!”
“是你们啊……来买东西?”
朱开和宋威海对视了一眼,陈志飞自然就猜到了他俩的目的。
“是给李德才送礼?”
“也不是,先来看看,来看看……”
“所以你们俩是真要办病退?”
朱开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眼:“飞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一会儿要去刘国庆家,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去刘哥家?他都结婚这么多年了,难道也要返城?”
“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今天反正是休息日,飞哥你就跟着我们去一趟就知道了。”
陈志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我跟你们去一趟。”
三人一路往刘国庆家走去,路上朱开和宋威海显得有些紧张,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被人跟踪似的。陈志飞心里越发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到了刘国庆家,朱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谁啊?”
“刘哥,是我,朱开,还有威海和志飞。”
门“吱呀”一声开了,可开门的并不是刘国庆,而是个挺着大肚子,围着红围巾的中年妇女。
见是陈志飞,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志飞也来了?快进来吧。”
“嫂子,几日不见,就这么显怀了。”
“是啊,这孩子长得快,跟你刘哥一样,爱折腾人!”
没错,开门的正是刘国庆的老婆,徐淑芬。
因为打狼的事情,刘国庆受伤的事儿最终还是没能瞒过自己的老婆。好在林场比大队上还是强了不少,在家养伤期间,不仅没扣工分,还送了一袋五斤小米儿。
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往后在林场是干不了伐木的重活儿了。
这期间,陈志飞也看过刘国庆几次。
虽然和徐淑芬接触的不多,但也能看出来对方和大多数的农村妇女一样,没什么文化,但却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快人,并没有刘国庆自己口中说的那么厉害。
这边,徐淑芬侧身让三人进屋,之后就上炕做起了针线活。
刘家并不大,陈志飞原以为就刘国庆一人在家,却没想到一进屋就发现火炉旁坐着好几个烤火的男人。
虽然已经到了七月,可林区的天气还是猫一天儿,狗一天儿。尤其刘家住在背阴面,一到下午屋内就没了阳光。
陈志飞粗滤的看了一眼,发现屋子里的这些人自己竟然全都认得,除了白石村的几名知青外,竟还有两外两个村子的男知青。
陈志飞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朱开和宋威海搞得这么神秘,原来这是一场秘密组织的知青大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