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城的晴空展览如洗,天幕如同深邃的宝石,几缕白云如羽毛般轻盈,悠然自得地在空中飘荡。
阳光透过云层,下方的战斗令人心惊胆寒。
守城的一方俯视着敌人,尽情地向下方投掷着碎石和原木,数人合力挥舞着钢叉,将搭接在城墙上的梯子推倒。
攻城的一方抛洒着箭雨,漫天的箭矢无情的向城内射去,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战场,直到彻底围住这座城池。
眼瞅着黄巾越来越多,好似杀不完一般,自己的士兵却越来越少。
韩腹此时的他愈发的焦急了起来,至于他心心念的援军,却迟迟未见踪迹。
心知阳翟守不住的他,手中握着长剑,那些落入黄巾手中官员的下场,他早有耳闻。
作为颍川名门韩家出身的他,决不允许自己屈辱而死,他早已下定决心,城池陷落之际,便是他归天之时。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咒骂朱儁,如果不是他的援军消息,韩腹绝不会陷入如此险境,早就带人逃去长社等皇甫嵩了。
此刻躲在山坡背面的朱儁,根本不在意韩腹的想法,只是一味的等待。
虽然他也看出阳翟城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他依然没有选择出击。
随着第一位黄巾士兵攻上了城墙,黄巾的大部队也开始动了,阳翟城的丢失已成必然。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朱儁苦等的时机到了,伴随着他的命令下达,一声高亢的哨声打破了此地的寂静。
一只只如狼似虎的骑兵队伍,从小山坡的背面冲了出来。
他们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自山坡左右奔腾而出,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嗒嗒嗒”地敲击着大地,扬起一片漫天的尘土。
为首的骑兵将领身着闪亮的铠甲,手中紧握着缰绳,眼神坚毅而锐利,此人正是鲍鸿。
他身后的屯骑营士兵们身骑高大健壮的战马,怒吼着向着黄巾的方向冲去。
无数功勋正在对面翘首以盼,他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割这些低贱佃农脑袋了。
十余万人根本吓不到这些天子近卫,在他们眼中,黄巾不过是行走的功勋。
没错,他们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泥腿子,一帮瘦骨嶙峋的人拿起武器就说自己是士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比如说陆宇,此刻的他已然掉队。
虽然在鲍鸿最初规划中,陆宇的部队和屯骑营是并驾齐驱的。
但他“一不小心”跑歪了,也就是说走岔劈了,他们直线往前走,陆宇则是向着斜上方走。
才五分钟不到,陆宇的部队便落在最后了,其实也没办法,陆宇手下士兵骑的又不是战马,哪里跑得快呢。
眼看朱儁和他手下的士兵越跑越远,陆宇直接停下了脚步,毕竟战马跑多了会累,该歇就歇一会。
谁让他们没有督战队呢,不过想来也是,朱儁的手下都是精锐,哪里需要督战队这种东西。
也就是他这个意外加入的大混子,才需要督战队的监督,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陆宇远远看去,骑兵们已经要冲入波才的左翼部队了。
黄巾军的**凡胎,自然挡不住这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骑兵的冲击。
尤其是一马当先的屯骑营,他们由由汉人组成,身披重甲杀入敌阵后根本无人能挡。
身后的三河骑士也跟随着屯骑营的脚步,直接将波才队伍的左翼击穿。
越骑营和长水营都是由归附的游牧民族组成,一身轻甲的他们,此刻正跟在后面不停地弯弓搭箭,一路上不知射杀了不知多少黄巾。
远处的波才见此一幕,却是丝毫不慌,反而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要知道颍川这地,他们黄巾经营很久了,百姓中遍布着他们的眼线,也就说是朱儁踏入颍川的那一刻,波才就得到了消息。
他选择此时攻城也正是因为此事,等朱儁的大军入主阳翟,他再想攻进去难度可就大多了。
朱儁手下的骑兵确实勇猛,击穿黄巾军左翼之后,还能一路高歌向着波才的中军大帐进发。
直到,一个被树枝和泥土隐瞒的沟渠出现,这个沟并不深,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半米。
但宽度足足有十米,屯骑营骑兵们冲到此处纷纷陷落,剧烈的撞击使士兵的大脑陷入昏沉。
身后的部分三河骑士,也根本收束不住战马的惯性,一同跌入了进去。
当骑兵失去冲击力的那一刻,他们和步兵并没有什么区别,波才指挥中军压上前去,左翼的士兵也在合拢包围圈。
后方的越骑和长水,也被封住了退路,漫天的箭雨像是积攒了许久,落在了他们身上。
其实朱儁的作战计划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他们太小看黄巾军了,也小看了他们在百姓中的影响力。
弱小和无知从来都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朱儁在不了解黄巾军,也不了解波才的时候选择了决战,那么一切恶果也需要他自己承担。
弱小的黄巾们手中只有武器,没有高大的战马,也没有厚重的甲胄,甚至就连强壮的身体都没有。
但他们有着不屈的信念,有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精锐,大家都是**凡胎。
谁的生命都是一样的脆弱,利器划过脖子的那一刻终究会死,不会因你的出身和权力而改变。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死去,朱儁知道他败了,败给了自己最看不上的蛾贼,还败的那么惨。
但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自然知道当下该做出何等抉择,于是他下达了撤兵突围的命令。
至于那些栽入沟渠中的士兵,就算有少数还活着,但也被摔得陷入昏迷了,自然无法撤退。
但是鲍鸿的运气不错,他胯下的战马感知到了凶险,居然停下了脚步。
劫后余生的他也不再想着立什么功了,顾不得和朱儁等人汇合,自顾自的带着其他幸运儿逃离此地。
万幸的是,他们在被彻底包围之前冲了出去,逃出生天的他们根本不敢停留。
骑着战马一路狂奔,直到马匹被累倒后,才停下了脚步。
鲍鸿等人早已精疲力竭,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他们,纷纷庆幸自己逃出生天。
“嗒嗒嗒!”
可惜的是,就在他们不远处,马蹄声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