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的晨雾裹挟着血腥气,曹爽的靴底碾过一张被血浸透的《九章算术》残页。活字模具的碎片散落满地,其中一片胶泥字块上,“霹雳车仰角测算“的题目清晰可辨。他弯腰拾起半截断指——指节上还套着枚青铜顶针,这是工部匠人的标志。
“三百七十六人。“李胜捧着名册的手在颤抖,“落榜士子冲击讲武堂,死者半数出身寒门。“曹爽的剑尖挑起一具尸体腰间的玉牌,背面刻着“河东卫氏“的族徽。玉牌夹层中掉出半张绢帛,上面是司马懿亲笔所书:“墨家之术,乱世之妖。“
暗卫突然从屋檐跃下,手中提着的礼部郎中已不成人形。那人右耳缺失的伤口处,赫然露出墨绿色的菌丝——这是三日前文钦密报中提到的“尸蕈寄生体“。曹爽用镊子夹起菌丝,看着它在琉璃瓶中扭动:“去查太学院藏书阁,所有《墨经》抄本。“
太学院的柏树下,三千儒生正将典籍投入火堆。火焰吞没《考工记》的瞬间,青烟在空中凝成诡异的符文。白衣士子们突然齐声诵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声浪震落屋脊兽口中的铜铃,铃内滚出的硝石粉遇火即燃,朱雀大街霎时化作火龙。
“放箭!“曹爽的令旗劈开浓烟。两侧屋檐翻起的弩机阵列中,三百架改良诸葛弩同时震颤。燃烧的箭矢并非直射人群,而是呈弧线落入预先挖好的沟渠。地底埋设的陶罐应声炸裂,磷粉与火油混合爆出冲天绿焰,在空中凝成八个篆字:“逆天改命,焚书坑儒“。
公输墨的机械义肢扣住传声铜管:“左三街,风向东南,投掷石灰!“白色烟幕腾起时,儒生们惊恐地发现皮肤开始溃烂——这是掺入锌粉的生石灰,遇水生成腐蚀性气体。曹爽立于望楼之上,望远镜扫过人群,突然锁定一个反向奔逃的青衫身影。
“追!“
暗卫的钩锁缠住那人脚踝的瞬间,青衫撕裂露出内衬的吴锦。刺客齿间藏着的毒囊被击碎,但暗卫更快地捏住其下颌:“江东的死士,牙齿镶着交州珍珠。“曹爽俯身查看,珍珠表面微雕着楼船图案——与上月江陵之战缴获的吴舰形制完全相同。
邙山试验场的熔炉在暴雨中嘶吼,曹爽的玄甲上凝结着蓝绿色铜锈。扭曲的青铜炮管插在《考工记》石刻中央,飞溅的碎片将五名工匠钉在岩壁上。其中一人的手掌仍紧握游标卡尺,尺面刻度被鲜血染红。
“含锡量二十二分,砷含量三分...“公输墨的机械义肢捏碎矿石,独眼在镜片后闪烁寒光,“这是司马家从汝南矿坑送来的'礼物'。“他掀开熔炉底部的残渣,暗红色矿石中嵌着发黑的骨殖——矿工尸体与砷黄铁矿共生形成的“鬼矿“。
曹爽突然挥锤砸向熔炉,飞溅的火星点燃堆积的图纸。火焰中,《墨攻遗册》的残页显现出隐藏文字:“锌铜相融,其焰青白,可焚城郭。“他猛然转身,望向仓库中堆积的锌锭。暗卫的鸽信恰在此时坠落,信上朱砂写着:“司马昭携鲜卑使团入汝南,驮马所负银锭遇雨自燃。“
暴雨中的汝南矿场,司马昭的鹿皮靴碾过矿工尸骸。鲜卑工匠正将提炼的粗锌倒入陶瓮,瓮底刻着匈奴祭坛的符文。“三日之内,这些'银雪'会进入邙山水道。“他笑着将火把投入锌堆,青白火焰瞬间吞没整座山谷。对岸山崖上,夏侯霸的虎豹骑正被热浪逼退——他们手中的环首刀在高温中软化如泥。
“取邙山矿脉图!“曹爽在暴雨中咆哮。舆图在狂风中展开,三个朱砂标记的矿洞竟构成《洛书》中的“地火杀阵“。公输墨的机械臂突然插入地图,齿轮转动间拼出隐藏脉络:“主公,这是以邙山为鼎炉的炼金阵!“
子时,地窖中的水钟突然逆流。曹爽将锌锭投入水渠,看着青白火焰顺流烧穿三重闸门。火焰熄灭处,铜制闸板熔化成诡异的笑脸——与司马懿书房悬挂的钟馗像一模一样。
长江的波涛裹挟着灰鸢尸骸,陆抗的楼船在菌丝中艰难转向。亲卫的惨叫突然响起,士兵掀开甲板苫布——三千具魏军死士的尸身正在开花,尸蕈的菌伞上浮现出曹魏军徽的纹路。
“放火箭!“陆抗的剑锋劈开菌丝缠绕的桅杆。燃烧的箭雨落入江面,却点燃了漂浮的尸油。火焰中,死去的灰鸢突然振翅,燃烧的羽毛如流星般撞击船帆。吕琮银甲缝隙钻出的菌丝,此刻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包裹他的佩剑。
建业城头的医官剖开死者胸腔,发现心脏已变成跳动的蕈体。他蘸取脓血在《神农本草经》上书写:“尸芝噬心,七日而僵“,墨迹未干便被菌丝吞噬。书页上的“肉芝“二字扭曲成“尸芝“,下方浮现小楷:“服之可御百毒,然失人心。“
江北魏营,曹爽的琉璃瓶中,灰鸢眼球正渗出黑色汁液。暗卫呈上的密报沾满菌斑:“吴军疫死者...复起...“他猛然推开药柜,第三层抽屉里的陶罐正在震动。罐口封印裂开的瞬间,墨绿色孢子喷涌而出,在营帐顶部聚成东吴地形图。
“主公,饮此药!“李胜端来浑浊的药汤。曹爽却将汤药泼向舆图,菌丝遇水疯长,竟显出新野、襄阳等地的标记。他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赫然出现星状血斑——与陆抗呕血时的症状完全相同。
景福殿的蟠龙藻井滴落血珠,十三位世家家主呈上的《氏族志》在御案堆成小山。侍中陈泰的声音响彻大殿:“羽林郎张翼,其祖为黄巾贼炊卒...“他的诵读突然停滞,书页间爬出的尸蕈菌丝正缠绕他的手指。
曹爽击掌三声,玄武门轰然洞开。囚车中的私盐贩子突然齐声高歌,曲调竟是《诗经·硕鼠》。当先的汝南袁氏死士咬破舌尖,毒血喷溅在白玉地砖上,蚀刻出“官盐“二字。度支尚书瘫软在地,袖中滑落的算珠滚向司马懿脚边。
“诸公可识此物?“曹爽举起盐袋,底部“河东司马“的暗印在阳光下纤毫毕现。司马懿的鸠杖突然坠地,杖头滚出的夜明珠裂成两半——里面封存的半颗人心正在跳动,菌丝组成“扬州“二字。
退朝时,暴雨冲刷着宫墙上的菌斑。曹爽在角楼截获飞往江东的信鸽,铜管内的密信写着:“灰鸢三日后抵建业。“他蘸着雨水在城墙书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水痕未干便被菌丝覆盖,化作“天工开物“四个篆字。
子时的邙山水道泛起磷光,曹爽站在锌火焚烧过的焦土上。公输墨的机械臂插入地脉,齿轮转动声里,暗红的岩浆顺着青铜管道喷涌而出。
“主公,这是地火龙!“公输墨的独眼在火光中充血,“墨家先辈为抗暴秦所铸,可焚百里。“岩浆流经锌矿残渣时,突然爆出青白焰浪,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对岸山崖上,司马昭的鲜卑骑兵正在撤离。他们丢弃的锌锭遇岩浆气化,毒烟中浮现出司马懿的脸庞。曹爽突然呕出黑血,血滴在地面燃起幽蓝火焰——他的体内早已积聚砷毒。
暗卫送来文钦的绝笔血书,缺失的后半截被菌丝补全:“...造出飞天木鸢,可载猛火油。“曹爽望向东南方的流星,那是灰鸢群正在穿越云层。他撕下《墨攻遗册》的末页投入火海,焦痕显现出邺城地宫的密道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