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带着东西匆匆离开。虽说工地上的人都是他朋友,但这些东西,别说朋友,就是亲爹亲娘他也不敢透露半句。
林羽倒也不在意,就算张诚昧了他的东西,也不过一台收音机的事儿。现在林晓悠上班去了,他闲得无聊,在工地上找了根棍子,又花一分钱买了根棉线和鱼钩,提着个破桶子,一路打听着来到什刹海,也就是后海。严格来说,南锣鼓巷的位置相当好,地处京城二环,距离后海不过半个小时路程,要是骑车,十多分钟就能到。
在后海钓鱼,这可是许多钓鱼爱好者想都不敢想的事。不过现在林羽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毕竟这年头也没人管你钓不钓鱼,再说了……后海的鱼哪有那么好钓?
林羽找了个树荫下,挖了些蚯蚓,挂在鱼钩上就扔进了后海。半个小时过去了,鱼竿纹丝不动,他开始左顾右盼。毕竟“从不空军”是钓鱼人的誓言,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弄点枯树枝回去,这时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在他身边坐下。
老头看上去五六十岁,身着一袭中山装,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小哥,我今天没带铲子,能不能借点鱼饵?”
“随便拿。”林羽轻笑道,“不过我也没带铲子,你猜猜我怎么弄到鱼饵的?”
“嗯。”老头微微一愣,看着他,“这我还真不知道……”
“挖蚯蚓呗,难不成还得找挖掘机来啊?”林羽撇嘴道,“随便找根粗点的木头刨地不就成了。”
噗!老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不过是觉得一个人钓鱼太无聊,才凑过来搭话的……下次可别找这种借口。”林羽一本正经地说。
“小哥倒是个有趣的人,请问在哪高就啊?”老头说完,又觉得不太礼貌,急忙自我介绍,“我在《华夏青年报》工作,姓周,名启铭……”
“周主编您好。”林羽轻笑道,“我叫林羽,无业游民……”
“你怎么知道我是主编?”周启铭好奇地问。
“我说……我就客气一下而已。”林羽一脸无奈,“咱俩说了不到十句话,我哪知道你是主编啊?”
“哈哈哈。”周启铭笑得前仰后合。
林羽立刻起身,却被老头一把拉住。
“小哥要去哪?”
“你笑得这么大声,鱼都被吓跑了,我还钓个什么劲?”林羽没好气道。
“不笑了,不笑了。”周启铭赶忙说道,“坐下,咱们再聊聊……”说着还掏出烟递了一根过来。
林羽看着手里的大前门,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诱惑。
“小哥说话幽默风趣,可不像是无业游民。”周启铭把鱼竿甩进水里。
“那你觉得我像干什么的?”林羽叼着烟笑道。
“你像个作家。”周启铭一脸正色。
“一个二十多岁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大多都幻想自己是个作家。”林羽摊开手。
“精辟。”周启铭竖起大拇指,“不过我真觉得你像个作家……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
“我不是。”林羽摇头,“我就是个刚从农村来的农民,什么作家不作家的。”
“不不不,我不会看错。”周启铭认真道,“你可以往写作这方面发展,就凭你的幽默,肯定能吸引读者。”虽然只是简短交流,可他真觉得林羽很有意思。
“不是,你们《华夏青年报》这么清闲吗?”林羽无奈道,“现在那么多优秀大学生,你不去他们那找作者,天天来后海碰运气,像话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碰运气的?”周启铭微微一愣。
“你鱼竿被鱼拖走都不在乎,你说你是来钓鱼的?”林羽撇嘴。
“哎呀……”周启铭立马跳起来。可他的鱼竿已经被鱼拖到湖中央,够不着了。
林羽心里暗爽。这群人对钓鱼毫无敬畏之心,根本不配称作“钓鱼人”。
“唉。”周启铭叹了口气,又坐回他身边,“小哥,你什么学历?”
“小学。”
“说真话。”
“初中。”
“还瞎扯……”
“高中,这次真的。”林羽看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老头,不禁缩了缩脖子。打李二柱他们他没心理负担,对这老头动手,他还真下不去手。万一一拳把人打死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还差不多。”周启铭放下扬起的手,轻笑道,“小哥,我对你挺感兴趣,想不想来我们《华夏青年报》工作?”
“不想。”
“为什么?”周启铭微微一怔。
“就是不想上班。”林羽摇头,“人活在世上,讲究的就是自由自在,我能活下去为啥要上班?”
“你没工作,怎么活下去?”周启铭哭笑不得,“城里虽然有救济粮,可那也得有单位才行……你没单位,会饿死的。”
“我不上班,难道我媳妇也不许上班吗?”林羽理直气壮道,“有人养我,我上班干嘛?”
……周启铭一脸惊愕。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吃软饭”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对了,如果在你们《华夏新青年报》……”
“是《华夏青年报》。”
“好好好,《华夏青年报》,这下行了吧?”林羽白了周启铭一眼,好奇地问,“如果在你们报纸上发表小说,千字多少钱?”
“那得看你水平了。”周启铭一说起自己的专业,立刻来了精神,“像你这种没名气的,一般来说千字四元……”
“多少?”林羽瞪大了眼睛。不说网络小说,就说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有一百二十万字。要是按照千字四块算,一万字四十,十万字四百,一百万字……我去,四千块?这数字可有点惊人。要是抄两本金庸的小说,那岂不是妥妥的万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