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庙宇之外。
李靖从七大恶少身上舔完包后,便直接将其连同之前杀害的太平道妖人一道弃尸荒野。
随后又从僻静处取出一把铁锹,挥铲掘土,将王守义好生安葬。
待诸事完毕,李靖与刘八姑二人收拾行囊,疾步下山,向着慈湖县方向奔去。
山径蜿蜒,离慈湖县北城门尚有一小段路程时,李靖顿住脚步,神色关切地对八姑说道:
“我去去便回,你在此处等候,不要随意走动。”
八姑满心悲戚,情绪低落,只得轻点螓首,声音如蚊蚋般轻细:
“八姑自当听从小郎君吩咐。”
李靖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怜惜之情顿生。
他两世为人,侠义之气深重。
对历经悲惨遭遇的八姑,恰似兄长对妹妹般疼爱。
于是便停下脚步,温声出言道:
“莫再唤我小郎君,我名李靖。比你大些,往后你唤我李大哥便是。”
八姑乖巧点头。
嘴里喃喃地反复念诵着:
“李靖,李靖,李小郎君……”
反复几次,八姑原本低垂的眼眸,忽的微微抬起。
眸光流转间,似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八姑倏然倒退半步。
双眼蓦地睁大,眼神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小嘴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然而八姑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身体微微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片刻之后,她猛地放下双手。
向前跨出一步,紧紧地抓住李靖的衣袖。
脸上满是激动与惊奇,情难自抑地抬高音量道:
“宁舍骏马千金裘,不负江东卖菜郎!
小郎君莫非便是秣陵县那位扶危济困,义薄云天的卖菜小郎君,李靖,李小郎!“
李靖被八姑这一番娇憨的姿态逗得忍俊不禁。
他故意板起脸来逗弄八姑,眼角却泄出几分戏谑,道:
“怎的,莫不是嫌弃李某生得不像江湖传言中那般三头六臂?“
“像!小郎君跟慈湖县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一般威武雄壮!不,小郎君比说书先生讲的还要仁义,还要好看,小郎君是真正救民水火的豪侠。“
八姑急得跺脚,夕阳余辉漏过枝桠,映得她双颊飞红,似染胭脂。
如同天边的晚霞般艳丽。
“去年腊月秣陵县突降暴雪,郎君一介小贩,却能倾尽家资,布设粥棚,赈济灾民。此等义举,便是千户寨里也在传扬......“
她越说声气越弱,眼神中的崇拜与羞涩几乎浓稠得可以拉出丝来:
“八姑万没想到,郎君这般神仙似的人物,竟会从天而降,救下我这样的苦命人......“
李靖闻言莞尔。
“傻丫头。“
被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夸奖,即便是历经两世、见惯了风雨的李靖也无比受用。
他心情愉悦,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八姑的狗头。
口中柔声道:“不是说好了叫我李大哥吗,怎么还叫小郎君。”
八姑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避让开。
反而主动蹭了蹭李靖的大手,脸上的红晕更甚。
八姑原本是极为重视男女之防的。
但在面对这位神仙一般的小郎君时,自己却莫名的并不抵触他的亲近之举。
此刻八姑只觉心头阴霾稍散。
不过她毕竟脑后还是有几根反骨的,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李大哥哪里大了……”
话落,八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向李靖身下,脸上霎时红得能滴下血来。
……
慈湖县坊市口,一座冲天式的牌楼傲然伫立。
牌楼基座之上,并非常见的石狮子。
而是两只长宽各一米、高达两米的巨大貔貅。
貔貅有嘴无肛,传说是能吞万物而不泄、招财进宝的瑞兽。
牌楼两侧立柱,悬挂着一副对联:
“市贾纷纭,利逐蝇头,贸业兴衰凭货引”;
“商途缥缈,财追蜗角,易情冷暖任缘牵”。
额枋高悬:“富贵在天”。
牌楼下戍守着两名肌肉贲张,筋骨隆结的正境武夫。
此二人赤手空拳,不着兵器,袖口高高挽起。
手臂上亦是文着一幅写满道文的黄符样式的刺青纹身。
这是太平道中精锐【黄巾力士】的身份标识。
也是慈湖县能镇得住人的牌面。
亦是太平道敢于掀翻大汉王朝的底气所在。
此时距离坊市戍防散值尚不足一个时辰。
牌楼下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刚刚屠宰了七名官二代的李靖。
此刻李靖早已在不知哪个角落里,换上了一身华美的劲装。
但见他头戴一顶乌金打造的束发冠。
冠顶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熠熠生辉,更衬得少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身上一袭玄色锦袍,绣着银线勾勒的蛟龙图案。
蜿蜒灵动,似欲破云而出。
袍角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精致的如意纹,随风轻扬,尽显奢华。
腰间一条宽幅狮蛮带,扣环乃是纯金铸就,雕着狰狞兽面。
赫然彰显出一股豪迈之气。
李靖龙骧虎步,朝着牌楼迤逦而来。
一手抓着一大袋麻布包裹。
另一手紧握一把刀鞘装饰华美的长刀。
刀鞘以黑色鲨鱼皮制成,其上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
刀柄缠绕着名贵的金丝,入手温润。
与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指相得益彰。
在两名戍卒眼中,只觉来者雍容华贵,钟灵毓秀。
凛凛然宛如天神一般。
这两名戍卒已有十几年的看门经验。
若全丹阳郡组织全市看门技能比赛,以他们的水平完全可以坐在评委席上。
前天,肾虚版的李靖被猎户跟踪时,他们无动于衷;
下午,八姑两人被薛大虫一伙尾随时,他们同样视若无睹。
然而此刻,一见到雍容华贵的李靖,二人竟同时心头一震。
隐隐感觉有大事即将降临。
当下丝毫不敢懈怠,急忙快步上前相迎。
这就是职业的敏感度。
这就叫专业!
二人同时对着李靖拱手行礼,恭敬问道: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贵干?”
李靖仿若未闻,径直无视二人。
大步走到牌楼之下,随手将手中用麻布包裹的物事扔下。
紧接着,右手猛地抄起长刀,眼眸瞬间锐利如鹰。
抽刀。
挥刀。
锐利值属性发动!
只见李靖手起刀落。
长刀裹挟着雷霆之势,朝着牌楼右侧的巨大石刻貔貅砍去。
刀光一闪,戍卒连那把刀的具体样式都没看清,李靖就已收刀入鞘。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巨大的貔貅竟被一刀劈成两半。
从头部直至底座,一分两半,轰然倒地。
戍卒们来不及阻拦,也不敢阻拦。
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飞溅而起的碎石打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们也浑然不觉,更不敢抬手擦拭。
多年戍守在坊市牌楼下,见过嚣张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不是没见过高手,而是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绝世高手!
一刀劈开两米高的石雕貔貅,这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武功修为?
两名戍卒从业多年,自认从未见过这般神乎其神的武功。
许久之后,李靖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才战战兢兢地打开李靖丢下的包裹。
只见数颗被打穿后脑勺的头颅滚落而出。
二人惊恐对视,慌不择路地朝着县令府衙奔去。
这一去,竟是打破了他们视若生命的职业操守。
上岗以来头一回未打下班卡。
不知何时,牌楼右侧被劈成两半的大貔貅,周围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间,整个慈湖县流言蜚语四起。
“哎,听说了吗!”
“听说啥?”
“大貔貅!大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