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世家大族联合抬高了粮价之后,西凉军随着储备粮最终耗尽,于是抢粮活动更加放肆,对各个商户粮队竟然劫持抢粮。
起初一些洛阳以外的粮队也对西凉势力售卖粮食,随着军队买粮不给钱和直接明抢的暴行频出,各家纷纷把这个客户拉黑。
起初是西凉军买粮不给钱,到最后是有钱也不卖给西凉人。
随着得罪了糜家和甄家等几大巨商,最后竟然形成了“粮不进洛”的局面。
西凉军面对急迫的粮食问题,各个将领都使出浑身解数,除了抢粮,还有的返回故地征粮,筹粮。
随着西凉军肆无忌惮的抢劫之后,各个世家大族的粮队开始陆续撤离洛阳,郭氏的车队也不例外。
郭氏商队的青铜轺车运行在官道上吱呀作响,按照着既定路线运回颖川。
残阳如血,将洛阳城外的官道染成暗红色。管事郭平数着沿途的界碑,盘算今夜能在伊阙关落脚。
郭氏商队三十辆牛车碾过黄土,车辙深深嵌入龟裂的地面。
黄土官道上扬起漫天烟尘。郭氏商队满载着从江南运来的粳米与新收的葛布。
郭平骑在青骢马上,望着逐渐模糊的洛阳城墙,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环首刀的鎏金螭纹刀柄上。
忽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动,他掀起车帘的手僵在半空——地平线上扬起漫天黄尘,旌旗上猩红的“徐”字刺破雨幕。
“卸辕!”郭平猛地抬手,三十名护卫齐刷刷抽出横刀。
远处地平线腾起烟尘,徐字大旗如血色利刃刺破晨雾。
五百西凉铁骑呈雁翎阵包抄而来,马蹄声震得道旁槐树簌簌落黄叶。
话音未落,西北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为首的二十名玄甲骑兵领头在前,当先一骑擎着马槊破开烟尘,暗红披风上凝结着未干的血渍,正是辽东徐荣。
车队管事郭平突然抬手示意,掌旗的伙计立即摇动黄铜铃铛,整个车队进入应战状态。
“列圆阵!”
郭平翻身下马,远处传来的震动让他的麻布头巾都在簌簌发抖。
当“徐”字大旗从山丘后转出时,二十名护卫已经将粮车首尾相连,在官道中央结成铁桶阵。
徐荣的玄甲骑兵呈雁翅形包抄而来,马蹄铁磕在石板路上迸出点点火星。
这位西凉名将抬手止住军阵,枣红马喷着白气在商队十步外人立而起,马鞍旁悬着的环首刀犹带暗红血渍。
“某家徐荣。”
“诸位留步!”
徐荣横槊拦住车队,声若洪钟却透着疲惫:
“西凉军奉旨筹粮,请商队主事答话。”
他身后骑兵目露凶光,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汗腥味。
声如洪钟震得粮车蒙布猎猎作响,“西凉弟兄们饿着肚子保境安民,要借贵商队粮草一用。”
话音未落,二十名骑兵突然纵马前冲,手中长矛齐刷刷指向圆阵缺口。
郭平按住腰间短刀,余光瞥见护卫们紧绷的指节。心想这几车粮也是免不了灾了。
他忽然朗声大笑,解下绣着金线的钱袋抛给最近的西凉兵:
“早闻徐将军威震陇西,我家公子在颍川常说,若得将军这般豪杰把酒论道,纵舍万金又何妨?”
此言一出,西凉骑兵们顿时骚动。
这些西凉汉子盯着装满粟米的麻袋,喉结不停滚动——他们已经三天没吃过饱饭了。
有人抽出环首刀就要劈开车厢,却被徐荣厉声喝止:
“谁敢妄动,军法处置!”
徐荣眼中精光暴射,马鞭凌空劈出脆响。
正要扑杀的骑兵闻声急勒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矛尖距离最外侧的粮车仅剩三寸。
郭平的目光扫过骑兵们磨得发亮的马鞍——那里的干粮袋空空如也。
他忽然注意到徐荣的玄铁甲上积着层薄灰,这不该是西凉军主将该有的仪容。
“久闻徐将军威名!”
此时一旁的商队马车的骏马身上,占满了泥土。一旁的马夫拍了拍马屁上的灰尘。
郭平此时心理已知这批粮草已是在劫难逃,倒不如顺水人情,也是一桩好买卖。
郭平突然朗声大笑,挥手示意护卫收刀,“颍川郭氏素来敬重豪杰,这批粮草权当见面礼。”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锦盒,盒中羊脂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我家公子特制的信物玉符,持此物可在颍川境内畅行无阻。”
“颍川郭氏?”
徐荣翻身下马,铁靴踏地时激起一圈尘土。
他信手扯开粮袋,粮如沙烁般从指缝簌簌而落,“半月前洛阳米价涨了二十倍,你们倒舍得白送?”
“将军明鉴。”
郭平躬身施礼,露出内衫领口暗绣的八卦纹,“郭氏祖训'济世为本',今见王师缺粮,正该略尽绵薄。只是...”
此时郭平心中想起总管戏志才的话。“急事变故,可传颖川。”
他故意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方玉牌,“公子素来仰慕将军威名,若蒙不弃,颍川郭府扫榻以待。”
徐荣此刻也是震惊,不禁开始思索起有广交豪杰之名的颖川公子的名号来。
徐荣摩挲着玉牌上“颍川郭嘉”的篆文,忽然想起昨日中军帐里董太师摔碎的青铜酒爵——那群关东士族正串联各地拒交钱粮。
他猛地攥紧玉牌,青筋在玄铁护腕下跳动:
“取纸笔来!本将要给郭公子写拜帖!”
三十里外的山坳里,商队轻骑正在点燃三堆狼粪。
青烟笔直冲上云霄时,五里外的郭氏客栈立即敲响铜钟。
当烽烟传到第七座驿站,颍水河畔的郭府角楼已升起三面黄旗。
暮色初临时,三匹快马从商队分离。沿着小路朝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将军莫怪,总要有人回去报个平安。”郭平笑得像个市侩的老商贾。
为首骑士扬鞭时袖口金线闪烁,若细看会发现那刺绣竟是郭氏情报网特有的三叶草纹。
官道旁的老槐树上,一只信鸽振翅没入云层,脚环上刻着“颍川客栈丙字七号”。
“来了。”
郭嘉推开雕花木窗,春寒料峭的风卷着药香扑面而来。
他望着角楼旗语轻笑,手中青瓷茶盏泛起涟漪:“徐荣倒是急性子。”
典韦从廊柱后转出,两把铁戟在阳光下泛着乌光。
戏志才的声音从藏书阁飘来,竹简在檀木案上铺开洛阳地形图,“徐荣是董卓麾下少有的懂兵法布阵的将领。”
他指尖划过颍川地界,在郭氏田庄处重重一点。
郭嘉转身时,腰间玉珏撞出清越声响。
他望着庭院里操练的许褚部曲,突然抓起案上令箭:
“乐进!带人把一房仓库的存粮装车,要二十辆四驾马车。典韦去把库房那套错金铜酒器取来——记得用蜀锦包三层。”
角楼突然传来急促鼓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面黄旗已换成四面赤幡,在暮色中猎猎翻卷如血。
“徐荣率领亲卫随商队前行。”戏志才眯起眼睛,“看来西凉军真是兵贵神速。”
郭嘉抚掌而笑,从博山炉里捻起一撮沉香末洒向空中:
“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