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妹眼前一黑，手里的听筒差点滑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儿，腿软得站不住。
她脑子里“嗡”地炸开，乱糟糟的画面涌上来——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医院里消毒水的味儿刺得人发慌。
她攥紧听筒，指节泛白，心跳快得像擂鼓，喉咙干得挤不出半个字。
可她毕竟读过大学，脑子一转，强压下那股慌乱，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尽量稳住声音，低声道：“姑姑，您说检查单上写着‘疑似肿瘤’对吧？医生有没有说还要做切片啥的？这单子还只是仪器扫描的结果吧？”
姑姑在那头一愣，抽了抽鼻子，急急回：“对对！说是还要做啥片，我也听不懂，可‘肿瘤’这俩字我认识啊！三妹，这咋办？”
她声音又尖起来，像只受惊的雀。
黄三妹咬咬牙，脑子乱成一团，可她知道自己得撑住，至少得让姑姑别崩。
她闭了闭眼，手指攥着听筒，指甲抠进掌心，硬挤出一丝镇定：“姑姑，肿瘤有良性和恶性，仪器扫的不一定就是坏的。切片查细胞才准，你先别急，别自己吓自己。”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针扎，一下下地疼。
“肿瘤”这词儿太重，她哪能不怕？
想起小时候奶奶带她打糍粑，那双粗糙又暖的手，可万一是恶性呢？
母亲几年前就是肿瘤走的……
她不敢往下想，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姑姑在那头“嗯嗯”应着，声音小了点，带着颤：“三妹，你说的是真的？”
黄三妹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她捏了捏大腿，疼得一激灵，才稳住嗓子：“是真的，姑姑。医生没定论前，谁也说不准。您先别乱想，等结果，好不好？”
她放慢语速，像哄小孩儿，可每说一句，心里的石头就沉一分。
姑姑平静了些，嘀咕：“那行，我听你的，等结果。”
她叹口气，总算没那么慌了。
黄三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手一松，听筒“啪”地砸回电话机，脆响刺耳。
她站在小卖部外，愣愣地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那张清纯的脸此刻白得像张纸，眼圈泛红，活像个鬼影。
付完电话钱，她浑浑噩噩往宿舍走，街上的路灯昏黄，夏夜的风烫烫的，可她浑身却冷飕飕的，仿佛掉进了冰窟。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肿瘤”俩字，像个魔咒，甩不掉。
她咬着唇，告诉自己：没事，可能是良性的……可那股不确定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紧。
回到宿舍，她一屁股坐到床边，低头盯着地板上的裂纹，眼泪终于憋不住，啪嗒啪嗒砸下来。
她赶紧擦掉，生怕同屋听见，心里却像堵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
晚上九点半，京城台演播厅灯光渐暗，图雅应付完那群大妈粉丝，就花了足足二十分钟。
节目一结束，收视率数据从技术部传到后台，郭解放捏着刚打印的报表，嘴角咧得快到耳根，眼里藏不住得意。
他招呼星耀的人和演出乐手聚到一块儿，嗓门洪亮，透着热乎劲儿：“各位，今儿这节目收视率爆了！咱台好久没这么热闹，多亏你们！”
他拍拍手，目光扫过众人，特意冲宋羽点了下巴：“宋羽，你这两首歌太出色了，为节目增光添彩不少，辛苦了！”
又转向图雅，语气温柔道：“还有图雅小姐，你这嗓子，天籁啊，今晚准圈粉无数！”
图雅笑得温婉，低头抿了抿嘴，轻声道：“谢谢郭台长，都是大家一块儿努力的结果。”
她这话谦虚，眼角那抹笑却透着底气，知道自己今晚有多出彩。
郭解放哈哈一笑，目光落在乔大鹏身上。
这胖子跑前跑后，协调嘉宾、对接设备，还上台敲鼓，忙得满头汗，连擦的工夫都没有，却没出一点岔子。
郭解放眯了眯眼，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乔大鹏，真是个能人！
他清清嗓子，冲乔大鹏抬抬下巴：“制作部的乔大鹏，功不可没！不但帮台里请来了图雅小姐，还忙前忙后，我代表台里表扬你！”
乔大鹏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郭台过奖了，我就是跑跑腿儿，哪有啥功劳。”
郭解放又扭头朝孙小花招手，声音一提：“孙小花，去财务，我没让她下班，领你们星耀的车马费！”
孙小花忙点头：“谢谢郭台长，我这就去！”
郭解放手插裤兜，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心里舒坦。
这节目收视率高，台里老家伙们也得服他眼光。
他吐了口气，暗自盘算：这波热度炒得好，要是有哪个大领导在看了今晚的节目，台长这位置自己还能多几分把握。
嘴角一勾，眼里闪着光，郭解放转身哼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走远了。
孙小花拿着个鼓鼓的信封和一张2000块的回执单，满脸疑惑。
她问财会大姐：“姐，不是2000吗？这信封快10000了吧！”
大姐瞅她一眼：“嗨，郭台长吩咐的，拿着就是，不会错！”
“可回执单上是2000，我咋……”
大姐见她老实，摆摆手：“拿回去跟你们公司来的人商量。”
孙小花从财务室出来，来到演播厅外头，星耀那帮人正跟电视台的几個熟脸寒暄，节目导演拍着老郑的肩膀，笑得挺敞亮，图雅站在一边，拢了拢头发，冲着个编导妹子点头道谢。
气氛热乎得跟过年似的，可总归透着点散伙饭的味道。
没一会儿，大家伙儿呼啦啦上了金杯，车门“哐当”一关，发动机轰隆隆响起来，车厢里一股汽油味儿混着人汗味儿，呛得孙小花皱了皱鼻子。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信封还在包里，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包带。
乔大鹏跟着一块儿挤上了车，一块顺路回校。
孙小花斜眼瞅了瞅乔大鹏，这胖子一上车嘴就没停，跟大家伙聊得起劲儿。
她心里合计了一下：乔大鹏和司机都在这，信封的事明天再说吧，反正钱跑不了。
她靠着窗户，玻璃凉飕飕的，外头路灯一闪一闪，晃得她眼皮子有点沉。
车里灯光昏黄，孙小花眯着眼，冷不丁瞧见宋羽凑到图雅耳边嘀咕啥。
图雅先是一愣，眼珠子瞪圆了下，紧接着就捂着嘴笑出声，手一抬，“啪”地打了宋羽肩膀一下，啐道：“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嗓音脆生生的，带点娇嗔。
宋羽咧嘴一笑，压低了声音：“你可记住了哈，别露馅哦，图雅姐！”
图雅白了他一眼，眼角弯着，“你放心吧，我知道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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