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群山环抱,村头种着一棵老柳树,树上还拴着几匹马。
房屋错落有致,由青石和黄土砌成,屋顶还盖着厚厚的茅草。
杨源检查了一下马匹,确实是神风堂饲养的马。但这会只见马不见人,杨源隐隐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赵子良随意找了户人家敲门,杨源避至一旁,手掌心贴着一张起爆符。俄而,一阵清脆的女声从屋子里传来。
“来啦。”
开门的果然是一个女子。
脸庞瘦削而清秀,皮肤略显粗糙,因常年下地干活而呈麦黄色。身上穿着一袭粗布袄子,下系一条短小的腰裙。
多年的农活,加之山村的日晒风吹,让女子看着有些鹄面鸟形。
但她面容精致,身材高挑,如果生长在富贵人家,绝对是一个美人。
“没想到这种小山村还有这样一位美人。”
杨源顿时警惕起来,起爆符再次从衣袖里滑落到掌心。
女子看到大晚上的是两个陌生男子叩门,打开的门又关上了些,只翕开了一条门缝,露出半张脸来。
“你们是谁?”
“官府办差!”
赵子良上前一步,把身上的那身衣服亮给女子看。
他的神情冷峻又具威严,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完全不似刚才那个放荡又谄媚的模样。
杨源对他忽然佩服起来。
女子听闻是官府的人,吓得呆愣愣的,杵在门后不开门也不说话。
“姑娘如何称呼?”赵子良问。
“村里人都叫我阿彩。”
阿彩显得有些拘谨,说话时双手紧紧揪着腰裙。
“昨日可有一队江湖人士来你们这边?”
“有、有的。他们昨日申时来的,入夜后住在村头。但过了一晚人突然都不见了,只剩下马还在村头拴着。”
“什么叫突然不见?”
“就是入睡前,他们还好好地在村头烤火闲聊。等到我一觉睡醒,村头就剩了几匹马。”
赵子良和杨源对视了一眼,又问:“那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之事?”
阿彩想了会,说道:“好像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铃声。”
杨源忍不住发问:“阿彩姑娘,这段时日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事发生?比如大量外村人进来?”
阿彩想了一会,摇摇头。
赵子良回身道:“你们几个,去村里问问,这些天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几个衙差分头做事,赵子良拄着朴刀立在门前,命令道:“我和这位杨兄弟出来办差,今夜就住你这了。晚上好好服侍杨兄弟。”
杨源差点指着赵子良鼻子大骂,荒山野岭,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子,没准是妖精,竟然如此不慎重。
阿彩将门合上了些,只露出一只漂亮的大眼睛,像是只畏缩在角落的小仓鼠。
“赵大人,老话说,利不可尽占福不可独享。你我既已结拜,小弟又怎敢一个人享乐。还是……”
“哦~你是想一起!”
杨源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我是说我还是和赵大哥一起夜宿村头的好,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赵子良这会才想起来此地危机重重,不禁打了个寒颤。
“杨兄弟说的是!你还是和我一起吧。”
到了夜间,几人在鹤山村头席地而坐,又捡了些枯树枝当柴火烧,升起一堆篝火。
赵子良让几个衙差上报打听到的消息,但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夜闯寡妇门的风流韵事。
几个衙差听得还特别高兴,像是在听天桥底下说书的一般,不时还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几乎没有。
聊了一阵,几人都昏昏欲睡,已经躺下准备休息。
村里边走来老少二人,一个是下午见到的阿彩,另一个则是位老妇。
他们端着簸箕,拎着木桶,看模样是送吃食过来了。
“各位差爷,肚子饿了吧,这是晚上刚熬的菜粥,还有几个馍馍。”
阿彩介绍说:“这是我婆婆。”
“老身有礼了。”老妇眼珠泛白,看模样视力不是很好。
大灾刚过,尽管有官府的救济粮,但各家都还是吃不饱饭。这个老妇竟然还把如此珍贵的粮食拿来招待衙差。杨源有些于心不忍。
他正要回绝,赵子良嘿笑着赶忙接过。
“啊~阿婆有心了!”
几人端着碗喝着菜粥,又人手一个馍馍。递给杨源时,他多有愧疚,但还是接过来吃了。
“阿婆,村子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老妇笑道:“阿彩都跟我说了,没什么怪事。我们这个村子啊,是有菩萨保佑的。”
老妇眯着眼笑,模样愈发和蔼。
“你们听说过红发菩萨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有红发菩萨保佑,我们村子自从上一次大旱之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什么天灾**都避着村子走呢!”
听老妇说,几年前,鹤山村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村里人几乎饿死过半。
临近山上有一座尼姑庵,庵里有个带发修行的尼姑,灾情严重之时,她力排众议,让尼姑庵大开香门,取出庵内的储藏粮,赈济灾民。
那些尼姑自己都吃不饱饭,却每天给灾民按时施舍米汤。
瘟疫四起时,又及时出手救治,还留那些病患在庵内养病。
村里人感念她们的善举,要为她们重修庙门,但都被一一谢绝了。
不过,世事无常。灾害过后的那个夏夜,山火突发,顷刻间就吞没了尼姑庵。
熊熊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
除了几个年轻尼姑手脚快,逃了出来,其余的全都被困在尼姑庵内。
等到村民扑灭山火,上山救人时,庵内早已被烧成了灰烬。
当晚,村民搜寻了一夜,却发现庵内只有一具女尸,还有头发未完全焚毁。
其余尼姑不知是否逃出去了还是怎么,好似蒸发了一般。
“大火?”
杨源突然意识到,当初在张劲松身上吸收到的便是一种黑色的火焰。
“是啊。我们这儿啊夏季热,风又大,稍微一点火星子冒出来,很可能就会引发山火。”
老妇叹了声,续道:“不过自从尼姑庵被烧毁之后,咱们这个小山村就再也没害过什么灾。大家都说女菩萨在天上保佑我们村哩!”
赵子良听着入神,问说:“那为何说是红发菩萨?”
老妇笑道:“有村民见过她的头发,据说是一头秀美的红发。”
等老妇和阿彩回去,众人都还在回味刚才的故事。
杨源隐约觉得这个故事有些奇怪,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而且,刚才听故事那会,他好似闻到了一股怪味。等那老妇走了之后,这味道才消失。
临睡前,他缓缓释放玉镯子的灵气护住周身,又在手掌心贴了张土遁符。
迷迷糊糊入睡不久,突然一阵响铃由远及近,杨源一下子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