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良挑了两个身材魁梧的衙差,让他们护送浅羽飞回去。余下众人,和他一同前往鹤山村。
他又让其中一名衙差让出马来给杨源,和其他衙差共骑一马。
调配完毕,赵子良一声令下,几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往鹤山村的方向奔行。
浅羽飞倒在马背上,饧着眼看着杨源远去的身影,心里暗下决心:“我一定要修仙,和你一样。”
……
赵子良从行囊里拿出两张葱饼分给杨源:“杨特务使,连日奔波,吃张饼垫垫肚子。”
杨源看赵子良拿着饼咬了口,于是也不客气,拿过来吃了。葱饼的味道有点怪,咽下去之后,却有一丝回甘。
赵子良见杨源面色凝重,疑道:“杨特务使,这葱饼不合口味?”
“不,赵大人给的饼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赵子良愣了愣,马上笑起来:“哦哦哦~嘿嘿——杨特务使真是慧舌识饼啊!”
“赵大人,这饼是用什么做的?”杨源很是好奇。
“此乃药饼。”赵子良解释道。
“我们习武之人除了日夜锤炼体魄,服药增补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衙门杂务繁多,有时候一饭三吐脯,连饭都顾不上吃,哪儿还记得吃药啊。所以我就让阿嬷把草药揉进了面粉,做成了这些药饼。吃饭进补,一举两得。”
杨源夸赞道:“赵大人真是天纵奇才。”
“杨特务使过奖了。”赵子良大喜,“我与杨特务使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啊。在下有个不成熟的请求,不知杨特务使是否应允?”
“赵大人请说。”
“在下想和杨特务使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
杨源想起师父徐锡麟先前所言,以后若是踏上修仙之路,可能真得斩断尘缘,一心向道。
道心不坚定,修行迟滞不说,也许还会自己家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釡阳县的三班六房虽说不是什么官吏,但毕竟管着一方百姓。如果能结交县衙的朋友,平日里多给些照顾,家人的安危可以不用挂心了。
想明白了之后,杨源马上奉上一顿马屁。
“赵大人英明神武,盖非常人。能和赵大人结拜,我是求之不得。”
赵子良大喜,对杨源说:“咱们凡事以任务为重,仪式暂且推后,可先以兄弟相称。在下姓赵名子良,字存善。不知杨兄弟可有字?”
“我父母都是农人,未给取字。不如就请赵大哥帮忙取一个吧。”
赵子良犯难道:“这个嘛……字都是长辈取的。”
“赵大哥县衙当差,是我们老百姓的父母官,自然就是我的长辈了。”
“哎呀呀!高见!高见呐~”赵子良心头大悦,“那我就见笑了。”
赵子良想了想,把这辈子喝下去的墨水都倒腾了一遍,终于想到了一个。
“古人说:‘三王祭川,先河后海,或源或委,谓之务本。’兄弟既然取了个源字,不如以“源委”之意再取一个委字。”
赵子良笑道,“就叫杨……”
“天色已晚,我们抓紧赶路吧。”杨源一挥马鞭:“驾!”
“哎哎哎,杨兄……杨兄!”
一行人骑马飞奔釜阳县山区。
白露刚过,山区的空气中散发出潮湿和**的气息。
沿途的村庄人越来越少了。
破败不堪的黄泥房顶上,瓦片七零八落,像是被啃食干净的鱼骨。陶罐碎片散落一地,到处是丢弃的农具。
一炷香时间,村庄已近在眼前。
太阳西沉,空气凉了几分,远处的山林罩上了一层浓郁之色。
天黑了。
杨源按住辔头,骑马远眺,山区小村炊烟袅袅,安静祥和。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看不出什么异样。
待将玉镯子中的灵气运转至丹田,强烈的感官之下,杨源隐隐察觉前面的村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果然有问题。
还是当心一点为上。
“前日有人驱赶行尸来此,但这个小山村却毫无恐慌之景,反而有这等恬淡清静之象,摆明了是虚假布景,诱人深入。”
杨源瞥了眼赵子良,心说:“你还真是聪明,得亏把你带来了。”
杨源思量,前方诡异重重,擅自闯入恐怕会打草惊蛇,最好是等到天黑潜入山村,先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赵大哥,这件事我们从长……”
只听赵子良又说:“我家兄弟乃神武门特务使,今日他神威天降,定要剿灭你们这帮妖魔鬼怪!驾!驾!!”
然后,一人一马冲了出去。
……
张劲松窝在土坑里,头顶是一块二指厚的木板,月光从翕开的缝隙中照进来,打在他苍白的脸上。
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
昨日,他带着十几个堂口的兄弟,循着沿途的标记一路追到鹤山村。但询问了此地村民,竟然从未有人见过行尸。
张劲松决定在鹤山村留宿一夜。
到了午夜,一阵响铃飘荡而至。
张劲松追出门,只见茫茫夜雾之中,一个白衣人摇着铃,身后跟着一队人。
从那些人的行走姿势来看,八成就是行尸。
他赶紧叫醒其他人追上去。
待追到一处山谷,那些行尸陡然消失,只有响铃声在山谷回荡。
几人被那声音吵得头晕目眩。
就在那时,行尸从四面八方围杀而来。一番厮杀之后,只有张劲松突出重围,躲进了一间废弃的山间农舍。
这会他正窝在农舍地板下方的土坑中。这以前应该是个酒窖,脚边还有三五个酒坛子。
他受伤不轻,若是被他们找到,只有死路一条。
目前也只有在这里先躲上一阵子,如果堂口有人追来,尚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他脑海中浮现了杨源的身影。
他苦笑一下,心说:“杨老弟也只会炼丹,我想他做什么。”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农舍的门被撞开了。几具行尸鱼贯而入。
“好好搜,给我搜仔细了!”屋外有人喊道。
行尸笨拙地在屋子里游荡,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吓得张劲松屏住了呼吸。
然后,有一具行尸踩到木板停了下来,他歪着脖子,将瞪圆的眼睛慢慢贴近木板上的缝隙。
张劲松费力地挪动着身子,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但土坑就这么点大,他还能躲到哪儿去?
就在行尸的眼睛快要贴到木板上时,屋外又传来了说话声:“这屋子就这么点大,看来他不在这里。”
“撤!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
张劲松长舒了一口气,身子骨也软了下来。
但是,下一秒,他的全身筋骨又一下子绷紧了。
“哈哈!没准他就躲在地下呢,你不找找?”
“放心,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话声音逐渐远去,等到屋外只有夜风呜咽,张劲松才放松了下来。
他挪动了下僵硬的身子。
然后,砰——
木板上陡然生出一双苍白的手,掐入他的胸口。下一秒,木板登时炸裂,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出了土坑。
“果然在地下啊!”
屋外,那个白衣人张开手,手心凝聚起一团黑火。
“上次让你侥幸活下来,这次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运。”
眨眼之间,黑火缠身,张劲松的身影逐渐淹没在燃烧的黑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