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顾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穿越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现代人的知识局限。
郭嘉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刚才顾昭发现磷渣的地方道：“方才顾兄所见之物，便是离魂玉。此物自寒星砂中而来，若是以此物粉末混入烛芯，可使人如堕幻梦之中，故名离魂玉。”
听着这一系列名词，顾昭有些跟不上节奏。
郭嘉跟他解释了半天，他才弄明白，这寒星砂，应该指的就是天然磷灰石，而离魂玉，则是提炼出来的单质磷。
弄明白了这些名字，郭嘉说的自然也就不难懂了。磷放到蜡烛里烧，那不是妥妥的剧毒么，什么如堕幻梦之中，那是中毒的幻觉！
不过想想这个年代的人对五石散趋之若鹜，吸点毒烟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等！他脑中灵光一闪，五石散？炼丹？离魂玉？磷矿？
一瞬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无形的线，把这些线索串到了一起。
他一把拉住郭嘉：“这附近，可有丹坊？”
“顾兄果然了得，我也正有此意。”
郭嘉眼中带着明显的兴奋之情，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也带出了一丝兴奋的红晕。
顾昭在原地踱着步，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
昨夜所见的鬼火其实并非超自然现象，或者说，不完全是。
凶手是利用了磷粉的易燃性质，可能再加上某些法术，从而制造出漫天燃烧的鬼火，而且是如此大的规模，以及如此高的温度，甚至能将人烧焦。
而这些磷粉，很可能某个炼丹坊借着炼丹之名，开采了某个磷矿，从而制造出来。
接下来只需要去附近的炼丹坊查找，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凶手要兜如此一个大圈，还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就只有找到凶手后再去问他了。
两人又在附近探察了半晌，并无其他发现。顾昭便问道：“奉孝，其余的受害者是怎么回事，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郭嘉脸一红，点头道：“自然。另外三人，也皆是我书院中学子，而死亡之地，则是在我书院藏书阁中！”
“走，现在就去。”
顾昭万万没想到第二起案子居然发生在书院的藏书阁中。
赶往书院的路上，他一直在心中盘算着，为什么对方只针对书院的学子下手，另外那些鬼火，到底是什么用意。
可想来想去，始终不得要领，只好先到书院，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他们赶到书院，天色已至黄昏。郭嘉带着顾昭一路奔向后院的一处偏房里。
一进屋子，顾昭就问到了一股焦臭味，他顾不得多想，当即借着天光余晖，查看起了摆在桌子上的三具尸体。
郭嘉在一旁做着解释：“今日一早，这三具尸体被人发现躺在藏书阁中，当时就是这副样子。因为此事，书院的先生让所有的学生都回家去了。而我得知族兄他们在乱葬岗遭遇了同样的事情，这才去查访最后一人，遇到了顾兄。”
顾昭顾不上搭理郭嘉，飞速地检查着三具尸体。然而奇怪的是，这三具尸体并没有乱葬岗上那三具尸体的勒痕。
通过银簪测试，只有两人服下了同样的迷药，当银簪刺入第三人的喉咙中时，手感却有些异样。
“这是什么？”顾昭小心翼翼地用银簪扩大着伤口，这个年代没有解剖工具实在是不方便。
他在心里吐槽着，手上却丝毫不慢。终于，在他的努力下，从第三具尸体的喉咙里，取出了一小团纸。
“纸？”顾昭愣了一下，这个年代，纸可是个稀罕物，等闲人家可用不起这东西。
他看了看郭嘉，慢慢地将那团纸在手上展开，生怕一不小心撕坏了这关键的证物。
郭嘉也凑了过来，两个人努力辨识着纸上的字迹，只是这个年代的纸，质量本就算不得多好，又在这人的喉咙里放了大半天，字迹早已模糊。
两人看了半天，只辨认出标题的几个大字——丹砂采买，后面似乎还有几个字，但实在看不清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一张采买清单？这人的喉咙里，为什么会吞下这样一张纸。
“这三个人都是谁，可知道了吗？”顾昭问道。
郭嘉指着两个同样服下迷药的尸体道：“那两位是郑恪，王琰，曾经师从卢植先生，都是吾之挚友。”
他又指了指吞纸的这人，“此人叫作陈平，刚来书院不久，他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正在两人埋头勘察尸体的时候，顾昭忽然瞥到地面上的影子似乎晃了一晃。
他心中一凛，警兆陡生。来不及多想，猛地一把推开郭嘉，口中喝道：“躲开。”
话刚出口，一把钢刀劈落下来，将郭嘉的鹤氅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那人一刀没有砍中，变招神速，化劈为扫，一刀拦腰斩向顾昭。
顾昭旋步拧身，避开横扫的钢刀，手上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岳家散手的第七式，折梅。
他左手一把扣住来人的右臂，指节精准地卡在对方的“小海穴”上。指尖传来的感觉告诉他，来人的右臂极其粗壮。
那人显然没想到顾昭竟然身怀武功，而且如此高明。
他一愣之下，只觉得右臂一阵酸麻，钢刀险些脱手。
这人的应变着实极快，猛然屈膝一顶，膝盖重重撞向顾昭腰间。
顾昭毕竟初学乍练，闪避不及，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
他知道自己功夫距离这人还差着不少，当下借着这阵痛楚顺势下压，带着对方撞向屋中桌子的桌角。
一声闷哼，对方的后腰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力道之大，以他的身体也有些消受不了。
顾昭一招得手，招式再变，一招虎挑，右拳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下巴上，将他蒙面的黑纱都打碎了一截，露出那靑虚虚的下巴。
那人一惊，一刀挥过，将顾昭逼退一步，继而转身跳出门去，闪身上房，三晃两晃随即不见。
顾昭颇有些惊魂未定，他怕郭嘉受伤，赶忙回头看时，却见郭嘉愣愣地看着那人逃走的方向。他冲郭嘉挥了挥手：“奉孝，你没事吧。”
郭嘉摇了摇头，喃喃道：“迦南香。”
“什么？”顾昭没听明白。
“那人的身上，有一股迦南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