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边巷,林雅姿一边抱怨李凤兮不盯着点祖翁,一边任劳任怨的照顾林咸德。
李凤兮洗漱后独坐了一会。
他是晚生,席间喝的少,浅尝辄止,只是情绪高昂,哪怕一点点,也让他有些微醺,此刻思绪分外奔放——身体十几岁,灵魂却早已经历过红尘。
知道繁华世界的美好之处。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个人财富、社会地位和权力之上。
何况身在封建王朝。
你不爬到上层建筑去,就只能成为蝼蚁,不似后世的盛世中华,哪怕只是个小老百姓,只要能挣到钱,买了房子也能老婆孩子热炕头。
在封建王朝,小老百姓的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了。
如今有名望,又是范仲淹的学生,加上父亲李宥的恩荫,之后再被举荐一下,入仕后混到六七品问题不大。
基本上可以“穷则独善其身”。
至于是否努力去做到“达则兼济天下”,李凤兮暂时没有想那么远。
人人都想成为范仲淹。
但不是谁都是范仲淹。
想的太高远,便有些清冷,李凤兮思绪一转,不由得想起了昨日文会时,抚香楼那对姐妹花魁摇曳多姿的身影来。
于是思绪便彻底放飞了……
是夜,大梦。
梦中,双生姐妹花魁依然摇曳多姿。
……
……
清晨,起来后换了衣衫。
走几步又回头,把弄脏了的裤子藏在被子下面——或许是后世的思想作祟,总觉得让白雀洗有点尴尬了。
吃了早食带着白雀直奔南门。
巧的很。
刚走出南门,又遇见了顾全的马车,笑着招手示意同行,李凤兮也不给他客套——送别的折柳亭在城南十里,挺远。
今日十里长亭,送别者众。
以张方平为首,柳永、元绛、周敦颐、刘齐辰、俞清、杨格、路盛、胡楷、周亦平……以及江宁、上元、**三县县衙官员,加上城内的一些富贾、乡绅、雅士。
张方平看见李凤兮,招手示意过去站一起。
这一幕令无数人侧目。
不过想起李凤兮前日在文会上的惊艳,倒也不足为奇了,搞不好李凤兮已经是张方平的学生,今后必然平步青云。
也有人心底里鄙弃,觉得张方平是在沽名钓誉捡落地桃子,又认为李凤兮是在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毫无读书人的清高风气。
不过是羡慕嫉妒恨而已。
告别没那么多儿女情长,劝君更尽一杯酒,晚春三月,桃花朵朵,折柳相送。
范仲淹远去。
青天云悠悠,人也悠悠。
只道是寻常。
林咸德送别范仲淹后回府学,晚上张方平宴请元绛、周敦颐,他应邀陪席。
时间还早,因此李凤兮先回半边巷。
返城时,李凤兮依然和顾全一道,途中讨论之事,也大抵是读书事,基本是李凤兮询问,顾全耐心为之解惑。
下车后,顾全叹了一句,“李兄之才情,真乃老天爷赏饭吃。”
他算是看明白了。
李凤兮为何在文会上接不住飞花令,也不能析字。
基础是真的差。
令人发指那种。
甚至很可能连蒙学书籍都还没读完,更别说《诗经》、《礼记》、《论语》和《大学》之类的了。
但偏生就是这样弱鸡的基础,写出了《青玉案·元夕》、《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月》,可想而知李凤兮拥有何等的才情。
此处才情,不是指才华。
是李白的那种天马行空的念思和想象力。
这是写诗词最重要的一点。
李凤兮哈哈干笑了两声。
行礼告别。
回到院子里,发现贴心大姐姐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其中就有自己昨晚的裤子,猛然一个激灵,弱弱的问道:“雅姿姐姐,你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林雅姿嗯了声,满脸捉狭,“多大人了啊,还尿床?!”
她倒没多想。
李凤兮脸色尴尬,有点社死啊。
万幸林雅姿单纯,其实有点人生经验的人都该知道,少年不会尿床。
依然有人络绎不绝的前来拜访,林雅姿关了院门,三个人躲在屋里,像是做贼一样。
李凤兮见了抚香楼掌柜何顺和江宁县衙的人,若是寻常士子来访却避而不见,容易给人留下恃才傲物的不良印象,所以假装家里没人。
在这个时代名声都是口口相传出来的。
口碑很重要。
吃饭时,林雅姿犹豫再三,问道:“除了青玉案和水调歌头,祖翁说你还有一首丑奴儿?”
李凤兮点头,“除此之外,心里还有点其他的东西,比如想写首《念奴娇》,也有点《如梦令》、《点绛唇》和《声声慢》的想法,不过要写出来还早,当下还是应该多读书,把基础夯扎实。”
暂时不需要当文抄公了。
那些好诗词,留在漫长的人生中慢慢拿出来。
反正自己写不出。
若是现在一股脑的拿出来,以后岂非要落个江郎才尽的名声,成为第二个方仲永,当下的《青玉案·元夕》、《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月》已经够自己吃好几年了。
林雅姿一脸震惊,“你基础如此差,却知道这许多词牌的韵律平仄?”
李凤兮一惊。
思绪电转,笑道:“略知一二,只是大概知道这些词牌是多少句押什么韵而已,所以只是有点想法,暂时写不出,具体还要多学习钻研。”
林雅姿恍然。
原来只是想写还没写,差点以为他已经想好了嘞。
那就太妖孽了。
饭后,林雅姿勤快的收拾碗筷,忽然想起一事,道:“上午时分,衣冠博兄妹来过一趟,应该是绸庄的事情找你。”
李凤兮伸了个懒腰,“下午正打算去一趟绸庄。”
学业不能怠落。
声名也要博。
钱更得赚。
有钱了,才能养几十个家姬,这时代不止是皇帝可以三宫六院,普通人三妻四妾之外,养几十个家姬后,和三宫六院没差别。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朴实。
仅是想想就觉得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