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师之后,这一觉睡的无比安稳,无比香甜,舒服的不想醒来。
做的梦不太好。
梦中他骑着小黑上战场,战火燃烧四野,天边是深红色的火烧云,滚滚浓烟从城头升起,攻城的士卒一波又一波,在他的命令下冲击一座雄伟的城池,守城的将领竟然是岳飞,他在下面跟岳飞喊话,降是不降,岳飞说,你我各为其主,无需多言,今日分个生死吧!
随后一箭射来……惊醒了美梦!
他从温暖的被窝里弹了起来,雪白的中衣濡湿了,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坐在床上怔怔的出神。
这个梦好奇怪,他和岳飞都在八字军,同仇敌忾,为的是抗击金兵,恢复河山,岳飞怎么会说各为其主呢?
总觉得这个梦不是好兆头,以至于醒来的心情都不太好。
服侍他的丫鬟进来,手托衣帽,准备伺候他起床洗漱,他无精打采的挥挥手:“放那出去吧。”
其中一个丫鬟慌忙请罪:“可是奴婢方才谈笑大声了些,惊醒大人了吗?”
什么谈笑,张晋压根没听到。
那丫鬟就说:“那就让奴婢伺候大人起来吧,这是宗大人亲自交代的。”
原来是宗泽送来的丫鬟。
看来王贵送药之后,已经把宗颖之死解释清楚了,也对,如果解释不清楚,不可能拿到钧旨去许州解围。
想到钧旨,不禁想到了赵仙琅。
奇怪,赵仙琅不是回太行山了吗,怎么昨天的钧旨里说,广平郡王赵楗成了开封府尹,她的身份怎么暴露的?
昨天没来得及问,今天要好好问一问。
掀开被褥下床,婢女托住他的腿,替他穿裆裤,像他这样的现代人,被人这样服侍,总觉得别扭。
摆摆手让她们下去。
两女均是一脸为难,担心回去了挨骂,愁眉苦脸的望着他:“奴婢哪里服侍的不合大人心意吗?”
他一边穿澜衫一边说:“要合我心意也简单,脱光了躺被窝里。”
“啊!”
那两个婢女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仿佛有心灵感应,红晕同时浮上脸颊,抿着嘴唇低下头,悄悄对视,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晋也不搭理她们,自顾自的穿好衣服,戴上幞头,套上靴子,在床边的铜盆里洗了把脸,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打理胡须和鬓发。
弄好一回头,她们居然真的脱掉襦裙,钻被窝里了,两个大苹果似的红脸蛋俏生生的望着他。
“你们还真听话。”其实刚才是开玩笑的。
年龄大一点的婢女含羞带怯的回道:“大人已经是东京昭宣使了,能服侍大人左右,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意一心一意的服侍,只盼大人能给我爹爹妈妈一口饭吃。”
原来是汴梁一带的流民,怪不得看着这么瘦弱。
张晋上下摸索衣兜,衣服都不是自己的,哪有银钱,便说:“待会你们去找跳虎,说我的
命令,取十两银子给你们。”
那俩婢女慌忙捂着被褥坐起来道谢,发觉后背袒露,惊叫着躺下,脸蛋更红了,惴惴不安的望着张晋。
也不知这大早晨的要干什么,想来是那种事了,不然为何让人躺到被窝里。
结果跟她们想的不一样,张晋打理好自己,抱起方凳上她们俩的襦裙,然后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床上的俩女婢目瞪口呆的望着合上的门扉,这是干嘛,脱光拿走衣服……难道这是一个恶作剧吗。
昭宣使大人好皮啊。
张晋出门之后,随手把襦裙挂在门旁,环视四周,只见庭院规整,隐约有点官署的味道,似乎是京师的某个办公地点。
具体是什么地方,却看不出来。
走出后院。
迎面碰见一位清瘦的老人,在花圃里种菜,张晋稍一打量,拱手道:“卑职太行山牧监监正张晋,见过宗大人!”
宗泽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粗布短褐,确认自己和普通的老百姓装扮相同,然后反问他:“你认错人了吧?”
张晋淡淡一笑:“宗大人是要考考卑职吗,那好,首先这是一座官署,四周种满了花草,能在这里种菜的,可不是一般人,其次,宗大人的手上有两处显眼的刀伤,应是战场上落下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宗颖公子和宗大人的脸盘真的很像啊。”
提起了死去的宗颖,张晋感觉不妥,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不能收回,希望他不要太伤心吧。
宗泽微微叹了口气,旋即展颜笑道:“楚家姑娘给我的书信里说,你跟明旌(宗颖)一见如故,明旌对你很是钦佩,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若是让你掌管大理寺,相信会少了很多冤案。”
“大人谬赞了,我才是含冤的人,关于宗颖
.....”
“不必解释,已经有很多人跟我解释过了。”
张晋察言观色,确定宗泽相信了他是冤枉的,才松了口气,回想当时的情景,说道:“宗颖公子临死托付在下给父亲寻找解药,邓州一行,寻得的解药不知道有没有用,宗大人试过了吗?”
宗泽活动后背,看上去灵活自如:“好多了,你去邓州寻访解药,却被诬陷到坐牢,差点命丧邓州,到底怎么回事?”
“寻访解药只是顺便,卑职去邓州也是有公干的,总之平安回来了,不提也罢,对了,卑职就不打扰宗大人种菜的闲情雅致了。”
赵仙琅已经表露了广平郡王的身份,那么京师必定有变化,现在张晋最想见到的是赵仙琅,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有可能跟别人说漏嘴!
正当他找了借口告辞,拿腿要走的时候,老于世故的宗泽仿佛猜到了他要去哪,放下锄头说:“我带你去一趟开封府吧,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这····…好吧。”
两人一路同行,遇到台阶,张晋便搀扶一把,宗泽比他想象的要孱弱,可能是大病初愈的缘故。
至于宗泽想问什么,他也不知道,兀自沉
思京师局势的时候,听见宗泽说:“我听说明旌是被流民啃食而死的。”
张晋停住脚步:“大人因此而记恨流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