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赵三,你当衙役多长时间了?”
赵三说道:“还有二十三天,就足一年了。”
“为何记得那么清楚?”
李道生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初印象的,人与人之间,也会有同频和共振,有些人即便没有做什么,初印象不好就是不好,往后相处也很难彻底扭转。
他对赵三的初印象感官非常不错,忍不住与他多聊几句。
赵三有些尴尬,笑了笑道:“聂捕头说,一年期满,给我每个月增加一百六十文月例钱。”
“哦,你现在一个月多少月例钱?”
李道生问道。
赵三也没有隐瞒或顾左言他:“每月例钱840文钱,下个月我可以领取一两月例钱。”
比绝大多数的长短工要好,只是,衙役的活儿很苦,更有性命危险,他觉得值得这个月例钱。
南麟王对他们这些秀才举人贡士的月例补贴可是有1.65两,什么都不干就有这么多的银钱,赵三这等衙役,累死累活,一两银钱也没到。
惟有读书高,等级差距有点大。
赵三看着他,说道:“李秀才,为何你不继续专心读书考取功名?”
李道生淡淡道:“乱世书生一文不值,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平安活下去就很知足了。”
赵三听得一知半解,他心里很佩服那些读书人,能读书就是很让人羡慕的人上人。
李道生随口道:“你对县衙各房各组应该很熟悉吧?”
“不算熟悉,县衙各房的人基本有过接触。”
这一年来,有什么脏活累活苦活儿,上面的人基本都安排他去做,做的事情多,接触的人多了,对县衙各房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也认识了不少人。
这些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无法让他的月例钱增加一文。
李道生指了指桌子前,说道:“赵三,过来坐,你放心,我不会擅自离开县衙,等县令回来了,相信我会恢复行动自由。”
赵三想了想,走了过去,在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李道生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笑着说道:“县衙里的几位大人,是不是都来自临江郡,还是来自南麟州……”
在差事组屋子,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
从对方的嘴里,李道生打听到县衙不少事,让他对陆韬和韦堂等人有了更多更全面的了解,从而判断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与之相处,能打动他们。
发挥价值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式,他在等待着县令的回来,主持当前糟糕的局面。
两本台账,他已经梳理编写出来了,并不复杂,掌握了基础数学知识,就能快速梳理清楚。
又过了一会,聂石面无表情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只手搁在腰间的刀柄处,身后跟着两个衙役。
“李秀才,跟我走一趟。”
李道生看见有人来了,显然是事情开始有了转机。
他猜测,县令回来了。
只是这人的态度如何,他往日不曾接触,按照赵三的意思,县令黄校承是一个差不多五十岁的儒雅男子,举人出身,不过家乡在南麟州。
在白澜县担任县令两年多了,倒也没有传出什么恶劣风评。
来到县衙前堂,李道生才发现,这里大厅只有三个,有两个他认识,县丞陆韬,县尉李焕,此刻,算上聂石和他,大堂这里有五个人。
那个中年儒雅男子,穿戴朴实却干净,留着胡子,四方脸,眼神有些深邃,看起来蕴含着智慧。
聂石很知趣,给李道生简单介绍了一番中年儒雅男子,便退到了旁边,不再说话,却也不退出大堂,显然是要留下保护三个大人。
李道生朝着居中坐在太师椅位置的中年儒雅男子拱了拱手,作揖道:“小生李道生,见过县令大人,见过陆县丞和李县尉。”
黄校承打量着李道生,一副较弱书生模样,偏偏一个书生秀才,牵连到了兵器丢失和大牢越狱案件中。
“李秀才,关于你的事情,陆县丞和李县尉已经跟我说了一遍,本官有几句话要当面询问你,你要如实道来。”
“是,大人,小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道生暗暗松了一口,只要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就不担心脱不了困。
黄校承目光奕奕,凝视着李道生,问道:“你为何第一天上值就提出要去仓库清点物资?”
李道生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小生一直无业状态,得到南麟王的宽仁政策,每月赏赐例钱,让小生衣食无忧,得知县衙这边要征召秀才举人贡士们择岗上任,自然不能拒绝和抗拒,第一时间就前来报到并上任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这里,小生只想尽心尽力做事,报答南麟王的栽培教诲,仓库物资,涉及到兵器和粮食,无比重要,不容疏忽,才提出清点仓库物资,方便后续清楚的出入账面管理,也能让大人们询问起能迅速作答。”
黄校承问道:“那你现在梳理清楚了没有?”
李道生连忙把手上的一个宣纸册子交上去,说道:“大人,这是小生早上用了两个多时辰清点梳理出来的,数额与现在仓库实物一致,随时可接受诸位大人的清点核对,数量不会出入太大。”
“李道生,你说的这个不会出入太大,具体是多少?”县丞陆韬问道。
李道生自信道:“误差也就几十数额,不会超过百。”
对比前任文书人员和楚来时,他这边提供的数据内容,误差控制更为精准。
黄校承接过了小册子,翻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条例清晰,内容逻辑正确,他很好奇,这家伙竟然也懂得数理知识。
“陆县丞,你马上安排人去复核一番。”
“是,大人。”陆韬连忙恭敬说道。
在白澜县,黄校承就是天,说一不二,在临江郡和南麟州都是有深厚关系的人。
陆韬比黄校承还要年轻两岁,想要在这样的位置消耗抗衡下去,很可能会损失很多宝贵的时间。
他一直希望黄校承运作到临江郡担任高官,不要在小县城混日子,浪费身后实力背景。
在白澜县城耽误了两年多,有些远离权力的中心。
陆韬带着李焕县尉,离开了大堂,往后院的仓库走去。
黄校承对聂石挥了挥手:“聂捕头,你带人去街道上搜寻那些逃犯,他们极有可能还在城内。”
聂石看了一眼李道生,随后连忙拱手道:“是,大人,下官马上安排人在街道进行巡逻和搜查,尽快把楚来时、范清上等逃犯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