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闭合的瞬间,外界的喧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密室内悬浮的尘埃在蓝光中缓缓游弋,像是被凝固在琥珀中的微生物。我的掌心还残留着女孩手腕的触感,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她脖颈上的辐射剂量计仍在疯狂跳动,鲜红的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目。
“这里是‘时凝之间’。”女孩松开我的手,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她踮脚取下墙角的青铜油灯,灯芯“嗤”的一声燃起幽蓝色火苗,照亮了密室的全貌——四壁刻满与外界相同的Σ符号,中央石台上陈列着数十件器物:锈迹斑斑的司南、龟甲裂纹的甲骨片、齿轮咬合的黄铜浑天仪……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支悬浮在半空中的青铜弩机。
它与博物馆里那支战国弩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表面蚀刻的Σ符号正随着蓝火明暗起伏,仿佛在呼吸。
“你早就知道这个密室存在。”我盯着女孩的后背,她正用指尖轻轻拂过弩机上凸起的纹路,“那些机械犬,还有墙上的公式,都是你计划好的?”
女孩转身时,油灯将她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她扯开左臂的绷带,露出一块溃烂的皮肤,皮下隐约有蓝光脉动:“七天前,我的剂量计就超标了。但每次濒死时,Σ符号都会让时间倒流十分钟。”她指了指自己锁骨处的吊坠,那枚Σ符号正在与弩机共鸣般闪烁,“直到我遇见你,怀表里的蓝光……比Σ更强大。”
我下意识攥紧胸前的怀表。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冰凉触感突然变得滚烫,表盘背面的三行小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杀死自己?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砰!”
密室外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整面墙都在震动。女孩的剂量计发出尖锐蜂鸣,她猛地扑向石台:“他们要炸开暗门了!快启动弩机!”
我冲到弩机前,却发现它根本没有扳机。Σ符号的凹槽恰好与怀表大小吻合。当我把怀表按进去时,弩机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墙面所有Σ符号同时迸发强光。一幅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无数时间轴如藤蔓纠缠,每个节点都标注着经纬度坐标,而2077年的核火燃烧点正是所有轴线的交汇处。
“时间锚点……”女孩的瞳孔映出交错的光线,“有人用Σ符号在历史中钉入楔子,把我们的世界变成了回环的莫比乌斯带。”
更多爆炸声接踵而至,混凝土碎屑从天花板簌簌掉落。全息图上突然浮现一串倒计时:03:17。
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浑身发冷——怀表的第二条提示竟然对应着这个死亡倒计时。强拽着女孩趴到石台下方时,暗门在等离子炮的轰击下炸成齑粉。硝烟中走进来三个戴红袖章的男人,他们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和猎犬相同的猩红。
“交出怀表,你们还能选个舒服的死法。”为首的男人抬起改装过的右手,掌心旋转的激光瞄准器锁住我的眉心。
不要相信戴红袖章的人。
怀表的第一条警告在耳边炸响。我假装伸手掏怀表,却在触到表盘的瞬间狠狠按下Σ符号。弩机骤然倾斜,全息图的时间轴像被无形之手拨动,密室内所有物体开始高频震颤。男人的激光束在即将洞穿我额头的刹那诡异地弯曲,像被吸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旋涡。
“抓紧我!”女孩嘶吼着抓住弩机,她的皮肤正在蓝光中龟裂。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密室被扯入一道蓝色旋涡。
失重感持续了也许一秒,也许十年。等视野恢复清晰时,我发现自己跪在博物馆的战国展厅里。展柜中的弩机安静如常,窗外是熟悉的夜色,电子钟显示21:47。
但下一秒,我就看到了瓷砖上呈喷射状的血迹——和父亲死亡当晚一模一样。
“第一次时间跳跃会让人想吐。”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见她倚在展厅门口,溃烂的皮肤完好如初,唯有锁骨处的Σ吊坠证明这不是幻觉。“现在是三天前,你父亲还活着。”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但锚点已经松动,我们看到的只是Σ制造的残影。”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踉跄着跑出来,怀里抱着那支战国弩机——是父亲!我想冲过去,却被女孩死死拽住:“别过去!那是‘楔子’在诱捕你!”
男人的脸在走廊灯光下转过来时,我的血液凝固了。
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怀表在掌心疯狂震动,第三条提示灼烧着眼睑:当蓝光再次亮起时,杀死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