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时候,弗莱女士走在前面,面无表情。
马修缩在凳子上,看着弗莱女士的神情,瞳色黯了下来。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看向后进来的卫斯,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亲爱的卫斯,虽然结果不尽如意,但你的付出我看在眼里,我由衷感激。
卫斯:……
卫斯到底没看懂马修什么意思,只是朝马修一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吧……但谈判不算糟!
马修也朝卫斯点了点头,有些热泪盈眶。
我挚爱的兄弟,你无需愧疚,摘不到星辰从不是你过错,而只是我这梯子实在不够高。
卫斯:……
“卫斯先生!”小朵拉跳过来抓住卫斯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卫斯果断结束了和马修的白痴对话,俯下身对小朵拉悄悄道:
“小朵拉,先生我跟弗莱女士谈好了,大赚了一笔,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小朵拉记得尽情的吃,先生我有足够的钱在回去的时候,给小乔治他们带些好吃的。”
“那太好了,卫斯先生。还有……我不会给卫斯先生丢人嗒!”小朵拉先是高兴而后坚定道。
“唉,其实随意吃就行了。”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莎拉夫人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笑着问向大小挨着的俩人。
“我是说啊,一会儿的大餐可是难得一遇,小朵拉可不要因为太矜持而错过了。”卫斯笑着回道。
“哪有什么难得一遇。”莎拉夫人笑着把冷盘摆在铺着亚麻桌布的长桌:
“你看我手里的虾冻,在别的宴席上都是要配烤孔雀的。
“我却实在弄不好,给换成了这豌豆炖羊羔肉。”
“夫人,你别再说了,再说我就忍不住要先偷偷开吃了。”
“那就先偷偷尝尝这白葡萄酒烩兔肉吧。”端着两个盘子的法拉第笑着把盘子摆上,然后把呈着铜制餐具的白盘摆在卫斯面前道:
“这可是熬煮了有些时候的菜肴,在熬煮时也尽量不加水而只加白葡萄酒,让葡萄酒的涩中和兔肉的腥,再让泛着酒香的浓汁润入肉中,使入口的兔肉甘甜多汁。
“我夫人最擅长的菜肴之一,要不是今天弗莱女士来,卫斯你可吃不到。”
嘶~卫斯深吸了一口气: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哈哈哈哈,客人的青睐会是对主人辛劳的最好褒奖。
“先入座吧,卫斯,弗莱女士,还有小朵拉。
“马修,雪莉酒在橱柜里,你帮忙倒一下!”
马修:“啊?哦,好吧!”
……
三分钟后,众人纷纷落座,法拉第夫妇分坐长桌两端,
卫斯被安排在了莎拉太太的右手端,小朵拉紧挨着卫斯。
弗莱女士则坐在法拉第的右手端,马修紧挨着她。
卫斯大大咧咧的,对这种西式座次没什么反应。
海外客户是有海外部管的,他穿越前,真没怎么带客户去吃过西餐,还是多人大餐。
而另一边,常出没于各式宴会的弗莱女士则在位置安排上看出了端倪。
按照西方规则,女主人右手方为首,男主人右手方为次。
此刻,卫斯坐的是主客位。
马修坐的是最最最次位。
单只从这个座位就能看出来,法拉第夫妇在这场宴上更注重卫斯,而不是有慈善家身份的她。
这也让弗莱女士不由侧目,再度揣测起卫斯的信息来。
“主啊,全能的天父,我们怀着感恩的心来到您的面前,感谢您赐予我们今日的饮食……”
法拉第低头闭目,率先开祷。
“阿门!”卫斯浑水摸鱼,客随主便。
法拉第一家都是忠实的桑德曼教会(清)教徒。
就像牛爵爷一生信仰神学,且一直用《圣经》为科学做解释,而不是晚年才信一样。
科学与神学在法拉第眼中从来也都是不矛盾的。
法拉第常是一边研究着科学电磁场,一边在研究笔记上写着神学经文语句。
很神奇,卫斯……表示尊重!
饭前祷告完,法拉第叉起一尾冻虾,蘸着黑醋栗酱道:
“开始吧,都快尝尝我夫人的手艺!”
客人先坐,而主客同吃,是英国人这边的习俗。
卫斯见状也不客气了,学着法拉第叉起虾冻蘸黑醋栗酱填入口中。
用猪皮熬化再填入带尾虾仁再冻上的虾冻,口感有些类似东方的皮冻。
不过虾肉泛甜,蘸着酸甜的黑醋栗酱又给卫斯在两广吃早茶的感觉。
还行,没刻板印象中的那么难吃。
卫斯又拿着铜勺,给自己舀了碗葡萄酒烩兔肉。
混着汤汁先尝块兔肉,入口,酒香、肉香、胡椒香混着在味蕾中爆开。
舍得放黑胡椒,且没有那么多奶油、黄油的烩兔肉味道真心意外的还行。
卫斯于是又帮着给小朵拉舀了一碗烩兔肉,并开口对莎拉夫人赞道:
“那些法国人总说我们英格兰人是因为不会做饭,才把贞德给烤了。
“但我总觉得,这一定是那些法国佬没品尝过夫人的菜肴,才能把那样的话给说出来。
“不然他们一定会说,这句话前半句是绝对错误的。”
“哦,为什么呢?”法拉第咽下一口蘸了牡蛎酱的烟熏黑线鳕鱼,搭腔道。
“因为啊,我们英格兰人真把贞德给烤了。”
“噗——”莎拉夫人笑出了声,“哦,上帝啊,请原谅我听到这句话笑了,毕竟这也……”
“这也太地狱了,卫斯!”法拉第笑着抱怨道。
“其实我还有更地狱的笑话。”
“哦,放过我们吧卫斯,我可不想我好不容易获得了桑德曼教会的谅解,再直接被天父宣告不可原谅。”
“好吧,好吧,那我下回找个忏悔室说。”
“噗——”莎拉夫人又没忍住,笑了出声,
到忏悔室给神父说地狱笑话,真有你的!
她伸手拍了拍卫斯的肩:
“卫斯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比法拉第年轻的时候有趣多了。”
“哦,莎拉,你再这样对卫斯表示欣赏,我会忍不住嫉妒的。”
莎拉夫人白了法拉第一眼,而后举起手中的酒杯朝法拉第示意道:
“让我们一起敬伊丽莎白·弗莱女士,没有弗莱女士的相助,我和法拉第不知何时才能与桑德曼教会解开那场误会,重归于好。”
法拉第跟着举杯:
“桑德曼教会是自我父母起我就一直信仰的教会,也是在那里,我与莎拉的兄长相识,才有了我和莎拉相知相婚。
“在我贫贱的时候,那里一直是我心灵的寄托,却不想在我功成后,教会却与我产生了近乎不可调节的矛盾,
“也是感谢弗莱女士的调解,才让有些事情,终不至于成为我的遗憾。
“敬弗莱女士。”
“敬弗莱女士!”卫斯也举起了酒杯,还帮着小朵拉举起了她盛兔肉汤的碗。
众人干杯,轻抿。
这一次,不等莎拉夫人开口,法拉第就调转了杯口朝向卫斯道:
“有些东西,困扰了我两年时间了,它也注定会再困扰我一段时间,
“但天才的炙焰已经为我照明了前路,再往前,我就是只循着灯塔的船舰,而不是困于迷雾的长舢。
“敬天才的解题思路,敬天才的卫斯!”
“敬天才的卫斯先生!”小朵拉主动举起了盛兔肉汤的碗。
弗莱女士瞪大了眼睛,早早发现端倪的她,还是因这敬酒词而侧目。
她单知道法拉第带卫斯去了秘书处。
还纯以为卫斯是借着马修关系攀上法拉第的小手工商人来着。
可,
为法拉第照亮前路?
天才?
散发着铜臭味儿的天才?
但震惊中,她也不忘举起杯子。
而同时,
莎拉夫人举起杯子,
马修举起杯子,
“敬天才的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