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往茶杯中加着糖的马修到现在还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卫斯只是一通看似简单的分析就获得了兄长的认可。
他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卫斯有些陌生。
同时还在谴责着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个点子,让兄长平白困惑了这么长时间。
他马修,还是认为他上他也行的!
不就是数学与物理的互证嘛!
这个常识性的东西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想到呢?
……
‘这就是天才吗?’
安德森将烧开的水倒入茶杯,示意马修加奶的同时,还侧目观察着那边两人的交谈。
不过他并不像马修那般的无知。
安德森清楚的知道,他上他不行!
科学界的天才,从来都是能找到一条旁人未曾去走的新路,又或者发表一些旁人不认可的谬误,并且有方向去通往那条道路,最终将其它人认为的谬误给证实的人。
选题永远比实践更为重要。
而万千的重复,也永远比不过实践中的灵光一闪。
就比如,从1807年,戴维会长就开始了一项又一项的电解实验,用电解法给化学界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而后十几年间,无数同代的化学家参与电解的试验。
可为什么直到今年,1834年,27年过去了,‘(法拉第)电解定律’才将将诞生。
是从前的电解实验者都无视了其中的根本定律吗?
不,是他们总结不出来!
又如1820年,当两个时代的大拿戴维与沃拉斯特经过数次讨论与实验,仍无法使得一根通电电线因磁铁而动起来时。
法拉第先生灵光一闪,就在两位大拿失败实验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与增添,
并成就了自然哲学史上的第一个电动机。
能在死局中找到新路的,就是天才!
而这时安德森再看向那两个相对而坐的人时,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
这是,两个天才间的会面,
他所见证的,
会是自然哲学史上史诗级地新篇。
再联想起方才法拉第先生说的,在两年前卫斯还是一个不通晓蒸汽机结构的物理白痴。
而如今,却又能在更进一步的电气学上给予法拉第先生建设性的提案。
安德森不由的再次感慨。
这就是天才啊!
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天才!
……
‘卫斯先生果然是天才!’
小朵拉捧着马修先生递来的茶杯,品了一口重奶重糖,却对于她来说既香醇又甜美的红茶。
两只大眼睛都如月牙儿般弯弯起来。
她到现在还会为卫斯先生的事情而感到担心,但那只是因为她过度关心。
却从不是,她不认为卫斯先生不是个天才。
事实上,自下午在广场上,她缩在他的身后,看着一身工装的卫斯先生,三言两语就赶走了她为之恐惧的巡警,并且赢得了广场那么多上城人的喝彩时,
当卫斯先生站在他身前,用肩膀扛住了她所有的担忧和紧张时,
她就坚定不移地认为,卫斯先生是她心中的天才,甚至说,是天父的地上布道者!
而法拉第先生的认可,不过是‘卫斯先生是天才’这一事实的又一次明证。
……
法拉第先生极其欣赏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尤为清楚青年一番话的价值,特别是最后一句用牛爵爷的数学理论去攻击其物理理论的价值。
就像卫斯说的那样,挡在‘磁场’面前的是可能谬误的结论吗?是旁人再无法复刻的实验吗?
都不是,
一次次的实验让他无比坚信自己是正确的,‘磁场’是正确的。
换句话说,在物理实验层面,他并不需要任何的辅导建议,因为任何方面的建议都逃不开他数年的所思所验。
挡在‘磁场’面前的,从来是牛爵爷这座大山。
那么他需要的建议,就从来是搬开这座大山,拿到普世的话语权。
而这两点,对面的青年都为他指出了。
还是用牛爵爷指责牛爵爷的方式。
天才般的设想与建议。
他再一次为方才的无礼道歉着,然后发出了出于最高敬意的邀请:
“卫斯先生,你能成为那个用数学诠释我的实验,并且用数学推导结论辩驳牛顿爵爷物理谬误的那个人吗?”
啊?
我?
接过马修递来红茶的卫斯,面上丝毫不变,心里却发出了一声堪比鲶鱼精面对九头虫的叫喊。
法拉第先生这些欧洲人可能不清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典故和含量。
可在后世的远东,那一位不清楚这句话,都要被打上一句‘九漏鱼’的标签。
所以在分析出了法拉第先生碰到的真正困境后。
卫斯自然而然的想到此句,并且沿用老祖宗传下的方法,这才有了方才的提议。
当不上很复杂的事情,只是看能不能抽丝剥茧出事物的关键罢了。
可不就分析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吗?
下一步就让我做好像在求解过程中还涉及各种微积分、函数、积分变换法的推导?
是,定律他是背了,可话语权,是求解过程,以及求解结果给予的啊!
他能个屁啊!
他也就能背个π,可人家要的是求解π常数的推导运算过程,最后才关系结果啊!
他至今还记得曾经描述天才数学家高斯先生的一句话——
【你们高中学的这三年数学,是人家高斯一下午鼓捣出来的。】
【为什么是一下午?】
【因为他晚上鼓捣出来的,高中不学。】
而他呢?抱歉,高中选择题最后一题他都通常不做而选择蒙的。
他卫斯!纯纯冒牌天才!
那他能怎么办呢?他忽然想起了电影奥本海默里爱因斯坦的那句,于是他开口回道:
“法拉第先生,如果说我和您能有唯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同样不精通数学。”
法拉第愣了一下,随即叹息道:
“那真是太过遗憾……”
他没有怀疑卫斯冒不冒牌,而只当卫斯在这方面如他一般有着缺陷,
毕竟两年前这个年轻人还连蒸汽机都一无所知,天才总也会受到兴趣与教育的双重局限。
“那卫斯你知道我最好去哪里找一个这样的数学家去合作呢?”法拉第随口问道。
卫斯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
呵——
加糖加奶的红茶又甜又腻。
不过也能为他的大脑提供充足的糖分。
于是他借着糖分,疯狂的搜寻起自己的记忆起来。
高斯先生好像现在还健在,如果是他的话,在现成思路下,达成麦克斯韦的部分成就未尝不可。
不过其人好像正在哥廷根,哥廷根现在还处在汉诺威王国。
普鲁士这时候还没打下汉诺威王国并建立德国,现在汉诺威王国好像还是大英的小弟。
有可能,但好像太远了,
而法拉第先生好像自从作为助手跟随戴维赴欧一次后,就对欧洲不太感冒。
而且高斯的学术成就又太高了,还比法拉第先生年纪还大……
不妥!
那……
忽然间,卫斯想起了一个人名。
“法拉第先生,两年前在准备拜访您的时候,我曾托朋友买过一本书,名叫《论应用数学分析于电磁学》”
这里他没有说谎,前身确确实实买了这本书。
但前身根本看不懂!
嗯,穿越来的卫斯也看不懂!
但,越是看不懂,越是敬畏。
且记住了名字,甚至是记住了作者,那是一个后世以其名字命名了函数和定理的家伙。
“法拉第先生,那本书的作者如今好像在剑桥大学,他叫乔治·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