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时。
飞剑大渊上凌冽的剑光透入魁梧师兄的身体,顿时破开他的护体灵光,穿入脑中。
健壮的身体似也失去了控制,伴随一声万般不甘的惨叫怒吼,仰倒在地,只发出轻微的颤抖。
幽光颤动着,倏忽拔起,化作一条黑线隐于陈浊的身边。
而那点盘旋在半空当中的烛火失去了主人操控,便“噗”的一声,在一阵风中,忽而消散。
突如其来的静悄悄,只有一片血腥夹杂着泥土野草的湿浊之味弥漫在此间。
魁梧师兄身后,仅存的那人,感觉到伴随着一阵阵无意识的抽搐,其生命正在飞快的流逝。
手足无措,面具下的脸色变得煞白,冷汗簌簌直流。
怔怔盯着地上的那道身影,再也忍不住心头恐惧,像是被吓破了胆,喊到:
“师兄、师兄!”
“师兄死了......”
“我五脏观的大师兄被人杀死了,观主定然......”
昏暗的夜色里一片寂静,却无人理睬他的嘶吼。
回应他的,只有一线快过电光般的剑影。
噗——
穿喉而过。
“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双手捂着喉咙,却止不住鲜红血液的不住往外喷涌。
一身苦苦修来的胎息,亦也无法挽回生命的流逝。
伴随着“噗通”一声。
来时三人,去时三人,走的整整齐齐。
那一抹幽光落在陈浊手心,被其掩在衣袖内里。
空洞的面具上看不清他的丝毫表情,唯见那双眸子,一如最初时那般平淡,不起波澜。
“陈...陈哥......”
“是你吗?”
一道惊惶不定,似受惊兔子般的声音打破了浓稠血腥中的寂静。
墨七站在不远处,谨慎的打量着那道穿着装扮分外熟悉的身影,一时有些不敢确认。
话语中,更似也多了几分生分。
“胎息了?却是因祸得福。”
视线着落,看到来人,陈浊的神色忽而暖了几分,带着几分打趣般的语气说道:
“早知道这般便能让你悟得胎息,我就再晚点出手,说不得还能再逼出你几分潜力。”
“真是你啊,十一哥!”
听到那般熟悉的语气,墨七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整个人累瘫也似,弯下腰,双手抵着膝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
“可别提了!”
“若再来一次,我怕是真要死在这荒山野岭当中了。”
“对了十一哥,你可不知道,在你走之后,那五脏观不知道什么原因盯上了我们,仗着修多势众,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对方势大,我们几个暂且躲在客栈里倒也安然全,就是你暂时还是外出躲...躲......”
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那整整齐齐躺倒在地上的三具尸首忽然映入眼帘,口中的话语便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好了,事情原委我已经知晓,不过起因却不在你们,而是在我。”
从衣袖里取出那尚余下几枚的黄芽丹塞进他的手中,随口道:
“这丹药你拿着,正适合你这般方悟胎息之人用来温养身躯。”
“稍候,你且将这三人身上的东西搜罗一番,自回返客栈就是。”
“那你呢?!”
墨七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疑惑。
“我?”
陈浊眉眼含笑,清冽如玉石落水般的声线里迸发出破阵锋芒,响在此间:
“却是要去做件善事,送人团圆。”
话落。
也不理墨七如何作想,整个人便消失在浓稠夜色当中。
“你!”
“这!”
“我......”
任凭墨七急的抓耳挠腮,却也不见那人有丝毫的回心转意。
呆呆在院里等了片刻之后,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吹透他被汗水浸湿的衣衫,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环顾下四周,再看看脚下。
一股方才没有的悚然之情顿时升上心头。
也顾不上不适,强忍着不去看那三人稀碎的脖子以上部分,在身上搜罗了一番,看也不看的往怀里一塞。
继而,转身奔驰向夜色晚间里,远方唯一的一抹光亮之处。
几炷香的时间过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界上,陈浊的身影从一处阴影中转出。
淡淡视线落在那已然闻到血腥,啃食尸体的野兽身上,轻道一语:
“看来是没有人了。”
旋而,身形一闪。
化作一线幽光,朝远方遁行而去。
......
无相魔教开辟此般地界,却也只占个名头,当给自家弟子做个修行场所。
除此之外,并没有像其它宗门一般,将这里打造成外人止步的宗门禁地。
故而,这般情况之下便便宜了一众在神州难以过活下去的左道旁门。
一蜂窝也似涌入此地,开宗立业,招收弟子。
几多年过去,竟也成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五脏观。
据说,当年那位创立之人是神州五庄观弃徒。
因为盗了门中千年一开花结果的灵药,遁入此地,隐姓埋名,扎根下来。
传到孤云道人这里,已经是第三代。
但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孤云道人的师父流云道人尚还有个筑基修为,可传到他这里,却也不过将将是个练炁七层罢了。
还是这些年,不断炼丹服药推上去的。
再加上当年五脏观祖师叛门而出,所得筑基法门不全。
缺少的部分,还是四处借鉴补充而上。
如此情况之下,能有几多功成的概率便也不言而喻。
流云道人闯过去了,可孤云对自己却并无那般信心。
只不过......
“迫于其修为之故,帮其炼丹便罢,材开三炉,一成一败,再昧下一炉,倒是不亏,甚至小赚。”
“可难道真要为了一个成败两说的筑基机会,便交出观中祖师代代相传之物?”
“这般......又与欺师灭祖何异?”
一方连绵宫观。
三进大殿之后,最核心的丹室中。
鹤发童颜,只嘴角下的一颗黑色痦子坏了一身仙风道骨气质的道士,手持拂尘,静坐蒲团之上。
神色积郁,眉眼中萦绕着几许洗不去的愁容。
此时,他正定定望着丹室墙壁上所悬的一副旭日东升图,内心挣扎,难以下定决心。
可便在这时。
悬于上空散发莹莹光亮,将此间照的一片透彻的明珠忽然闪烁。
笼罩此间,遮蔽丹成气机的法禁悄无声息被洞破,一道幽光潜入。
“谁!”
一声惊呵,舌绽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