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黑色的遮云,洒向荆州城内的百姓,虽不是晨曦,但仍是今天的第一缕阳光。
一位女子身穿绿色纱裙,披着绯赤长袍,右手紧握左手放在身前,她步伐优雅轻快,面色红润皮肤轻弹水润,而腰间挂着福字香囊,在阳晖下金色的福字被照得闪闪发亮。
同时一名丫鬟随在她身后。
蓦然之间,一位穿着破布烂衣的灰头土脸的女子,猛地冲上前来。未等那绿裙女子有所反应,粗衣女子便用双臂紧紧扣住绿裙女子的腰,随后大声泣道:“这位大美大善大慈大悲的大小姐,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呀!不然话,我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当然,这哭爹喊娘之人肯定是倪蓝潭无疑。在不久之前,她被讹了一贯,问为什么被讹了一贯?那是因为到县衙的时候,不知怎么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罚款硬生生堆砌到一千文左右,也就是差不多一贯。又问她哪来那么多钱?肯定是写的欠条,当然这种欠条与买身契也仅是叫法不同而已。
如今,她走头无路只好出此下策。
出乎倪蓝潭意料,绿裙女子露出淡淡的微笑,用手微微抚摸着倪蓝潭的头,轻柔如羽毛的声音说道:“好了好了,先不哭了,那你得先说明白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样我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对不对呀?”
听罢,倪蓝潭这才松开双臂将眼泪抹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说:“谢谢了。不过想来这位大小姐也是做不了什么,向你询求帮助也只是单纯情绪过激,但还是谢过大小姐的好心。现在就此别离了吧。”
绿裙女子说道:“诶——别说那么丧气的话,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是?”她随即蹲下身子,伸击手将倪蓝潭拉起并领进家茶楼之中,给她点了碗粥,自己则要了杯茶。
她静等如同饿死鬼投胎的倪蓝潭将粥消灭干静,这才让倪蓝潭讲起事情的经过。
倪蓝潭驼坐在板凳上,将经自己润色过后的故事细细向那女子道来,那女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说:“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都怪那为老不尊的老头坑了我那么多钱。”,倪蓝急切地附呵道。
“那也算不得上是什么大问题,你待会儿和我一起去一趟县衙就行了。”
一时间诧异感涌倪篮漳的心头:怎么对自己如此大的一件事,在她嘴里却如薄纱一般轻飘飘的,仿佛都算不上是事。
可没过几时,她就想通了些:或许人家真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绿裙女子也是说到做到,真的带着倪蓝潭往县衙的方向赶。
一路上,倪蓝潭内心忐忑不安——也不知这女子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可万一把又闹大怎么办。
揣着这些想法,倪蓝潭随绿裙女子来到了县衙门,再次来到这儿她也只敢躲在绿裙女子稍稍地探头望了望。
绿裙女子让倪蓝潭先在门口等候,并让自己的丫鬟照顾好她,然后就进了县衙。
站在县衙门口的倪蓝潭焦虑万分,她也是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便琢磨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溜走。
这时候,她转头看向了那丫鬟,这才发现这丫鬟眸子里满寒意,似是在警告她老实点。随之,她打起一阵阵寒战,同时腿脚也软了下来,胆也彻底寒了下来。
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半晌的功夫,绿裙女子走出了县衙,没等她开口,倪蓝潭抢先说道:“我就说嘛这事很难办,既然这位小姐都办不成,那就不再过多麻烦了,我还是先走吧。”
“进来吧。”,绿裙女子说。
“啊?”,也未等倪蓝潭忖度究竟怎么一回事,身后的那丫鬟直直将她推了进去,“别推,别推,我会自己走的。”
进入县衙之中,倪蓝潭试着尽可能让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犹如被戳过千足虫,可谓好笑。
可刚看到县衙内的场景她就傻眼了:只见那刚讹诈自己的老头和衙差跪在一边,给自己判刑的时候,知县只是坐在高堂之上摆弄着不知哪来的美玉,头是从来没有抬起过。所以自己连知县的正面都没见过,可他现在只是站在高堂的案几边,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盈盈笑意。
然后,知县就笑道:“不知许夫人友人之名,恕在下怠慢了,如今识得也不迟啊。来人呐,将讹人的马家父子俩,各打十大板。”,遂即那二人被带到后庭挨大板,哀号声惨绝人寰,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衰。
罚完“父子兵”,知县又命人奉上了一吊五百文钱。倪蓝潭下意识将钱接过,拎起来发现还蛮重的,并且铜钱的质量,不比她那铜板,质量像铁盔一样绝对耐磨耐用。
知县的前倨后恭令倪蓝潭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也并未过多询问,只是认定是这位绿裙女子的功劳。
但这还是有点超乎她的想象,毕竟地方官对她这种人来说,知县完全是皇帝般的存在,倘若绿裙女子真有这本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想罢,倪蓝潭咽了口口水。
知县将头转向绿裙女子,正欲开口,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刚要出的话咽了回去,接着就回了后院的住处。
正当倪蓝潭还在恍惚之中,绿裙女子便向倪蓝潭道起了别:“我先走了,小姑娘。”
“等一下。”倪蓝潭猛地叫住那绿裙女子,“谢谢你,还有这是你不小心掉下来的香囊,姐姐。”,遂即从裙内侧的兜里用香囊拿出递给了绿裙女子。
“哦,真是太感谢你了。”,绿裙女子略带欣喜地说。
“对了,这两百文还给姐姐你吧”,倪蓝潭从钱串数出五分之二,正要解开上面的紧扣。
而绿裙女子却制止道:“没有这份必要,姐姐不需要钱,反到是你更需要这些。”
倪蓝潭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不善推辞,但更应该说她从来没有学过也不想学过推辞之道。
可今天她却愿意尝试一番,说:“姐姐,你还是拿着吧,这么多钱我搬着太累了,再说了有太多钱的话,我也怕别人忌呀。”
“你放心地拿着吧,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再害你。”紧接着转过和丫鬟一起离开了县衙。
倪蓝潭词穷了,她站在原地有些不能释怀。
“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呀——”,那脑中幻声又说起了话。
倪蓝潭并未反驳只是淡淡地问道:“真的可能有这样的人吗?”,此时此刻,她猛地想到自己忘记问她叫什么了。
绿裙女子或者应叫“椿卯姑娘”亦或是“缪椿萱”,仍以优雅的姿态步行在街道上,而一旁的丫鬟早已憋不住了,问:“夫人,你为什么容忍那个低下小贼,而且还费心思去帮她,要我说她被讹诈也实属活该。”
先前,二人就在酒楼上亲目睹全部过程,所以她们对此事的经过相当明了,可她们看那所谓的钱袋子但绝对没有老汉说的两百文,即便真有两百文,也不应罚一千文之多。
“难你觉得那讹人的俩人无过吗?”,缪椿萱反问道。
“没有,我的意思是那女人自己的贪婪心作祟,成那样也只是她自作自受。”
“(叹气声),你可知?世人做事只图一时之快,识人只看一面。先前进县衙之时,我也对那二人进一番问询得到的又是另一面。当我将那二人当面揭穿,立马又跪地求饶互相推搡着责任。后来我又听闻那知县说这已经不是他们初犯,先前已有十余起,金额足达贯五十,坑害他人以致家破人亡,可以说令人发指。到了罪不可赦的地步,遂我让那知县处罚那二人。”
“这应该也有知县……”,丫鬟噎住了,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么可笑,纵然自己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可若真敢对那知县动手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那知县之所以敬重缪椿萱,也仅仅是因为他和许氏有着生意往来,卖的一个人情而已。
“可那姑娘有过但并不大,她偷我香囊抑或是应急之为,是以假此,测验其心性,倘若她归还,那么她心性不致于大恶,此事便也揭过。”
“那她若是不还呢?”
“你的身手怎么样?”
“夫人,你要让我杀了她。”
“不,我需要你将她擒住然后,送入官府依照律法判之。”
“可这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夫人你也知道那帮官犬压根不会按律法去判。”
“我给予过她机会,那继后的事便与我无关。”
“可这……”
许夫人冷冷地斜睨向丫鬟。那丫鬟即刻封上了嘴。
“是的,夫人与人为善,不是我能揣度的。”
缪椿萱语重心长道:“我并非善类,我身处的环境也不容许我是善类,我只是愿意给小恶之人一个机会,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