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沈砚,百姓们虽然人云亦云,但他们不傻,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周胥会财大气粗到预购对家万石糙米。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关键,但也知道,周胥是在给沈家挖坑。
包括沈钧在内,所有人都在等着沈砚的应对。
沈砚上前,捡起一块木筹,放在手中摩擦起来,“周老板,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兑米?”
“哈哈哈。”周胥冷笑几声,说道:“怎么?老夫真金白银买的木筹,兑米还要挑时间吗?”
面对周胥的步步紧逼,百姓们暗暗为沈家捏了一把汗,同时也更加期待沈砚会怎么做。
木筹所有人都看过了,和沈家的一模一样,即便这些木筹真的不是出自沈家,沈家也只能认下。
跟在周胥身后的其他三位家主,此刻脸上如沐春风,他们也没想到,周胥会来这么一手。
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沈家怎么做,都是死局。
兑换粮食,便会白白损失十万石。
拒不兑付,需要退钱的同时,在百姓心目中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今后,沈家在扬州城的生意,恐怕将寸步难行。
沈钧一把拽过沈砚,压低声音急道:“二郎,不如今天就吃下这个闷亏,银子日后为兄会想办法赚回来,切不可损了沈家招牌。”
沈砚轻轻拍拍沈钧的肩膀,示意对方安心,随后走到周胥面前,附耳说道:“周老板,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也不理会周胥不解的目光,指着身后的招牌,大声说道:“沈家招牌白纸黑字写着,凭沈家木筹,兑新米,沈家自然不会食言。”
“曹帮主,借链镖一用。”
接过链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沈砚拿起一块沈家木筹,用镖头直接掀开上面的包铜。
包铜剥离,沈砚将木筹高高举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手上轻轻用力,木筹便被一分为二。
“诸位,我沈家木筹,皆是这种可一分为二的,且每一片背部都刻有独特纹样。”
轰!
沈砚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小小木筹,竟还暗藏玄机。
有胆大者,已经捡起地上的木筹,学着沈砚的样子,将上面的包铜剥落。
周家送来的木筹,皆是一整块。
“这些不是沈家的木筹!”
有好事者喊了出来,这一喊不打紧,更多的人涌上前,想要检查周家送来的木筹。
眼见自己被群起而攻,周胥紧握双拳,心中愤懑不平:“这沈家小子,当真好算计。”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下人,都怪这些蠢东西,在仿制的时候没有弄清楚!
虽然周胥此刻对沈砚恨到了骨子里,可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笑呵呵的说道:“诸位乡亲,沈老板,都怪老夫御下不严,这才让这些狗东西生出了想要从中牟利的心思!”
周胥狠狠地踹了下人一脚,“看老夫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周胥不愧是聪明人,仅凭一句话,便将本是不正当的商业竞争,变成了家丑。
“那周老板可要约束好下人,若是在与乡亲们的生意往来中,出现这样的失误,可是会砸招牌的。”
沈砚的话不轻不重,围观的百姓们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定论,日后与周家做生意,还是要谨慎些好。
这句话虽然不至于直接对周家的生意造成什么严重影响,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百姓们的心中种下了,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其生根发言,周家这棵参天大树,自然会土崩瓦解。
危机被沈砚轻松解决之后,沈钧面带笑意的走到周胥面前,将沈砚护在身后,“周老板,如今我沈家的粮食已经足够兑换,那你们四家呢?准备何时兑换?不会是想让乡亲们苦苦等下去吧?”
沈钧的话十分尖锐,丝毫没有给周胥等人留任何脸面,既然敢欺负他弟弟,那他也不会客气,“诸位乡亲,若四大粮商今日不给诸位兑米,沈某为诸位出击鼓鸣冤的盘缠!”
“直到各位拿到本属于自己的糙米为止,无论需要多少银两,我沈家都出了!”
“对!今日不给我等兑米,我们便告到州府衙门,求府尊为我们做主!”
手持周家木筹的百姓们,在听到沈钧的话后,嚷嚷着要讨个说法。
周家在扬州城势力盘根错节,平日里也没少给官军老爷们各种好处,若换平时,他们定然是不敢随意上告的。
如今,或许是因为沈钧的话给了他们底气,或许是大部分人购买木筹已经用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全家未来一年,都指望着兑换的米养家糊口。
平日里被周家欺压的百姓们,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反抗。
“哼!”
周胥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把这些百姓放在眼里。
如今这个世道,手中的银子,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真理。
就算告官他也不怕,真当他平日里给官府送的银子是摆设?
即便如此,他背后的周侍郎,也不是区区州府官能得罪的。
他的对手一直都是沈家。
周胥抬头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对着沈砚,冷冷开口:“沈老板,勾结漕帮劫粮,这罪名,你可担得起?”
周胥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紧接着,在周家管家的指引下,宋判官带着十几个人正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这些人身穿青色布衣,腰间挎刀,正是扬州府的快班衙役。
捕快二话不说便将沈砚等人团团围住。
见到宋判官,周胥挺了挺胸脯,不动声色的将一张银票塞进宋判官衣袖:“宋判官,沈家兄弟勾结漕帮,劫我四大家粮船,还望大人速速将其捉拿归案。”
“你敢!”
曹蟒瞬间挡在沈砚兄弟二人面前,已经摆出战斗姿势。
“曹蟒,你食朝廷俸禄,却助纣为虐,是想造反不成!”
“来人,将沈砚一干人等,拿回府衙!”
看着冲上来的捕快,曹蟒就要动手。
沈砚按住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曹帮主,切莫冲动!”
他没想到曹蟒会为自己出头,他与对方不过两面之缘。
不过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大明律》明确规定:“犯罪拒捕者,加本罪二等。”
一旦动手,说不定还会被凌迟或者枭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