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邦愣了愣:“袁sir,大清早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袁家宝还是伸手摁住张崇邦那堆材料,认真地说道。
“没什么意思,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最近港岛大律师协会,有人牵头,准备替阿敖他们向惩教署发起刑事豁免诉求。
我们警队有接到消息,凡是愿意站出来替阿敖发声的,到时候都可以去接受电视台的一次专访。
你是上次庭审的关键证人,如果你出来发声,舆论造势可能会更加利好阿敖他们,兴许阿敖等人就可以结束牢狱之灾了。”
说完袁家宝眼巴巴地看向张崇邦,等他给到自己一个答复。
张崇邦与袁家宝四目相对,思忖了片刻。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袁sir,你在开什么玩笑?
法律就是法律,如果舆论可以更改司法判决,那法律条款岂不是一张废纸?
我哋当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捍卫法律的尊严和市民的安全?”
面对又臭又硬的张崇邦,袁家宝简直感觉胸口一顿气堵。
“邦主!法理不外乎人情!
阿敖他们也是为了捍卫市民的人身安全进去的,而且是你的证词把他们亲手送进去的!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一是一,二是二,阿敖他们是我兄弟,但是他们确实犯了法,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袁sir你是个差人,这种话就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你……”
袁家宝一时语塞,最后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和张崇邦好好聊聊。
“邦主,这次大律师协会的人发起的诉求,并不是帮阿敖他们脱罪,而是帮他们申请免刑。
打死嫌犯的罪名他们要背负一辈子!
你要捍卫法律的尊严没错,但你也应该念及昔日兄弟的旧情吧?
你应该清楚阿敖这种差人被关进监仓,每天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本来大好的前程断送就够惨了,现在在监仓还有两年多非人的折磨等着他们,我怕他们死在监仓里头啊!”
也许是袁家宝这番动容的说辞起了作用,张崇邦低下头,默不作声。
似乎在进行着一次剧烈的思想交锋。
就当袁家宝认为有戏的时候,张崇邦猛地抬头。
“对唔住,你们愿意接受电视台的专访,可以自己去。
我有我的原则,不能答应你这个请求!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袁sir不要耽误我研究案子的时间了。”
“好!你清高!”
袁家宝自知多说无益,一拍桌子撂下这句话,恶狠狠地瞪了张崇邦一眼。
他不知道张崇邦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人怎么可以固执冷血到这种程度。
随后袁家宝无言,大踏步往外边走去。
张崇邦抬头望了眼袁家宝的背影,随后摇了摇头,伸手拿起袁家宝带进来的那份资料,继续研究了起来。
正当袁家宝气冲冲推门而出的时候,张崇邦的另一个下属周子俊刚好来到办公室门口,看到袁家宝,赶紧立定敬了个礼。
袁家宝连礼都懒得还,冷哼一声,快步朝外头走去。
周子俊不禁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袁家宝吃错了什么药。
但他没有多想,跟着走进了张崇邦的办公室。
“张sir,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袁sir点解甘大个火气?”
张崇邦抬头望了周子俊一眼:“不用管他,濑尿豪那边问出什么名堂了没有?”
周子俊把门关上,随后面色凝重地凑到了张崇邦跟前。
“张sir,我正要来和你说这件事情。
O记那边已经把濑尿豪审妥了,人不能再借给我们问话。
再有几天,他就要出庭作证,下午O记就要为他转班房,进入安全屋保护。
如果我们今天问不出什么名堂,这件案子的线索可能就要彻底断了!”
张崇邦面露凝重之色。
“能不能想想办法,赶在濑尿豪转班房之前,问出那些大圈仔的下落?”
周子俊当即点头。
“有是有,就怕你不同意!”
“讲出来听听先!”
“这样,濑尿豪这几天被O记的人审的疲惫不堪,一身骨头都松软了。
如果你肯让我班房关掉监控,我有信心在半小时内问出你想要的东西!”
张崇邦撇了撇嘴。
“你痴咗线?这样搞是违法的!”
“那张sir,这件案子就只能放手了。
反正那伙大圈仔没打死人,开金铺的老板也有保险公司兜底,这桩案子的卷宗不如丢档案室吃灰算啦!”
“扑街!”
张崇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当初人是从我们管区坐车跑的,我当着旺角警署那群同僚的面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要破获这起案子!
说放手就放手,存心让那些成天坐办公室吹冷气的笑话我?
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仲丢不起这个人!”
周子俊苦笑一声。
“那张sir,如果循规蹈矩办案子……”
周子俊话没说完,便被张崇邦打断了。
“一会我要去保安科送份材料,你召集组员开个会,务必把这起案子查出点头绪出来。
我不希望下午回来,你还告诉我什么都没有查到!”
周子俊会意,当即立定站稳,伸手敬礼。
“Yes sir!”
“出去做事,不要来吵我!”
被张崇邦打发出去的周子俊,顿时面露一抹狡黠的微笑。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上司了。
平素里标榜一身正气,凡是触碰警队纪律条令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做的。
但是他不做,不代表自己这些做下属的不肯去做。
嫌犯如果靠感化就能老实交代口供,那么坐在警署里当班的就该是那些传福音的牧师!
还要他们这些警察干嘛?
周子俊不敢有片刻耽误,快步赶到羁押濑尿豪的班房。
与当值的差人耳语了几句,这个差人不禁笑了一声。
随后轻车熟路的拔掉了濑尿豪班房的监控。
“周sir,我先讲好!
这是个重要的证人,你要是把他打坏了,上面问责,你我可都担责不起。”
“放心,我好有分寸!”
周子俊说完卷起衣袖,一脸狞笑朝着濑尿豪的班房走去。
……
不到十分钟,班房里便传出了濑尿豪的求饶声。
“阿sir,你不要搞我,我早和你说过,当时我只是贪心,收了少少一点黄金!
你干嘛要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那你说清楚,这伙大圈仔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车是阿华开的,人也是他送到码头去的,你找他啊!
我就知道这么多,你放我一马吧!”
而后便看到周子俊从班房出来,朝着自己带来的一个组员招手。
“曹宁,还傻乎乎愣在那里?
快拿笔录纸过来,我要录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