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清脆的梆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陆尘贴着冰冷的墙根转过三道月洞门,粗糙的墙面摩挲着他的手臂。
铜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那声音好似心跳般微弱,混在檐角镇魂铃清脆的震颤里几不可闻,铃声叮叮当当,在夜风中飘散。
明亮的月光从雕花窗棂斜切进来,如同一把银刀,在地面划出明暗相间的棋盘,光影交错,好似一幅神秘的画卷。
陆尘用布巾裹着手掌翻动案头书册,泛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其间抖落几粒朱砂,细小的朱砂在青砖上滚出细小红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些朱砂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指尖在博古架第三层停住——那块松鹤延年的浮雕比旁边木色浅了半分,触感光滑而温润。
他心中一动,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暗格弹开的刹那,三封火漆未封的信笺滑落。
陆尘的呼吸微微一滞,
第一封写着“七月初九亥时,藏经阁三层丙字架“;第二封绘着青云门巡防路线;第三封赫然是李青的字迹:“陆尘衣角沾有朱砂,藏书阁残页可仿其笔迹。“看到这些内容,陆尘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和震惊,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自己为何会被陷害?
窗外忽然传来衣袂破空的尖锐声响,好似利刃划破空气。
陆尘闪身滚进床底时,李青的皂靴已经踏在门槛上,靴底还沾着后山的湿泥,散发出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废物!“李青将佩剑掼在案上,剑鞘磕飞了青瓷笔洗,笔洗落地的清脆声响在室内回荡,“不是说好子时前处理干净?“他从暗格抓出个传音玉符,符面流转的血色纹路在黑暗里忽明忽暗,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那位大人要的可不是这种破绽百出的栽赃!“
陆尘的指甲抠进掌心肌肤,尖锐的疼痛让他愈发清醒。
原来藏书阁丢失的《太虚剑诀》残卷,竟被用来伪造他篡改功法的证据。
床板缝隙间能看到李青焦躁地扯开领口,脖颈处暗红咒印在月光下形似盘曲的毒蛇,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与焦虑,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当李青俯身去拾滚落的笔洗时,床底突然爆开团青烟,刺鼻的烟雾弥漫开来,呛得陆尘咳嗽了几声。
陆尘扬手将扫洒时攒的驱虫粉全撒了出去,粉末在空中飞扬,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味,趁势撞开西窗,窗外的冷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李青的剑光追着他衣角划过,削下半片飘飞的深色布巾,剑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寒意。
“找死!“李青的剑招裹着罡风劈来,风声呼呼作响,陆尘翻身滚过石桌,桌上茶具炸裂成无数瓷片,瓷片飞溅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抓起把碎瓷甩向院墙上的示警铜锣,却被剑气在半空绞成齑粉,剑气划过空气,发出嘶嘶的声响。
七道剑影封住退路,陆尘的后背撞上冷硬的照壁,冰冷的石壁让他打了个寒颤。
灵瞳在眉心突突跳动,他强忍着太阳穴针扎般的疼痛催动秘术——李青手腕三寸处的气脉忽然亮起蛛网似的裂纹,光芒闪烁不定。
陆尘矮身躲过直取咽喉的剑锋,袖中暗藏的扫洒竹枝斜挑对方腕脉,竹枝与剑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青惨叫松手,佩剑当啷坠地,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围观的杂役弟子们举着火把赶来时,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们惊讶的脸庞,正看见平日倨傲的李师兄单膝跪地,右手腕肿得发紫。
“陆尘偷学禁术!“李青左手掐诀引动腰间玉佩,暗青色流光直扑对方面门,流光划过夜空,发出嗡嗡的声响。
陆尘翻身跃上槐树枝桠,那道流光将石砖地轰出三尺深的坑洞,轰鸣声震得人耳朵生疼,飞溅的碎石在围观弟子脸上擦出血痕。
晨雾被剑气搅得翻涌不休,湿漉漉的雾气打在陆尘脸上,冰冷而潮湿,他的布衣裂开十七道口子,血珠顺着槐树枝叶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好似沉重的鼓点。
灵瞳终于捕捉到李青膻中穴滞涩的气机,他折下段带露的枝条掷出,嫩叶撕开对方护体罡气的瞬间,露水正滴在李青突突跳动的死穴上。
李青突然僵直着栽倒在地,像条被抽了骨头的蛇,身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围观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有个小弟子碰翻了盛夜香的木桶,酸腐味混着晨雾在院子里弥漫,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
东天泛起蟹壳青时,柔和的光线洒在陆尘身上,他将三封信笺并那枚血色玉符收进怀中。
远处山道上传来杂沓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闷雷滚动,晨钟恰好撞破最后一丝夜色,钟声雄浑而悠长,惊起满山宿鸟扑棱棱飞向泛起鱼肚白的天际,鸟儿振翅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晨雾被剑气搅碎,韩立长老踏着青玉剑破空而至,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玄色道袍上的云雷纹在晨光中流转,闪耀着神秘的光芒,腰间悬挂的刑堂铁令叮当作响,清脆的铃声在风中飘荡。
李青瘫坐在地上,右手腕泛着诡异的紫黑色,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陆尘从怀中取出三封信笺,火漆上的暗纹与血色玉符被晨光照得分明。“昨夜洒扫时发现李师兄暗格松动,弟子不敢隐瞒。“
“混账!“韩立捏碎玉符,血色纹路在掌心灼出青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李青脖颈的咒印突然扭曲,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两名刑堂弟子抖开玄铁锁链,寒光没入李青琵琶骨时溅起血珠,血珠飞溅在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杜瑶挤在人群最前面,她面容清秀,眼睛明亮而有神,此刻正满含关切地看着陆尘,杏色裙摆沾了夜香污渍也浑然不觉。
她看着陆尘破损的衣角,从锦囊摸出个青瓷瓶悄悄塞过去,她的手指柔软而温暖,轻轻触碰着陆尘的手,“凝血散,别让伤口沾了晨露。“
日头攀上飞檐时,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陆尘站在后山断崖边。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松涛声好似海浪般汹涌澎湃,掌心还残留着杜瑶塞药瓶时的温度。
崖顶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而崖底却是一片幽深的黑暗,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闪烁的光芒,与崖顶的荒芜形成鲜明的对比,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灵瞳突然在眉心突突跳动,崖底某处泛着微不可查的金光,那光芒好似星星般闪烁。
拨开倒垂的紫藤,紫藤的藤蔓缠绕在手上,痒痒的,岩壁上竟露出半截被青苔覆盖的碑文。
陆尘的指尖擦过“玄天“二字时,灵瞳突然灼热如炭,滚烫的感觉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碎石簌簌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露出个三尺见方的石龛,泛黄的玉简静静躺在其中,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当他的手指触及玉简,金色文字突然浮空而起,文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灵瞳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那些古奥符文化作流光钻进眉心,好似一道道闪电划过脑海,陆尘踉跄着扶住岩壁,粗糙的岩壁硌得手掌生疼,经脉里仿佛有火炭在滚动,炽热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耳畔隐约响起苍老的叹息,那声音低沉而悠远。
暮色染红半边天空时,绚丽的晚霞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陆尘将玉简贴身藏好。
山道上传来晚课钟声,钟声悠扬而深沉,他拢了拢衣襟往回走,却没注意到岩缝深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