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在闹钟声中,杜秉川翻起身,听见屋外的动静,在洗漱过后连忙出去。
只见杜柔娟与温陌桐已坐在餐桌旁,正等着杜秉川呢!
杜柔娟满脸慈容:“秉川,今天姑姑有一个重要会议,恐怕不能带你去报到,就让管家带你去,之后我想你自己是可以应付的。”
“没事姑姑,我自己可以去的”秉川微微一笑。
杜柔娟轻轻点头,满脸欣慰。
一小时后,办好新手机卡的他站在巴黎大学灰白色的石阶前,晨雾还未散尽,鸽群掠过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穹顶,翅尖扫过刻着拉丁文箴言的檐角。
铁艺门扉半敞着,门楣上铜绿色的校徽在九月阳光里泛出温润的光——一艘帆船正驶向书卷与星辰交织的浪涛。
石墙缝隙里渗出潮湿的苔藓气息,他伸手抚过墙面上深浅交错的划痕,指腹触到某位先辈用鹅毛笔尖刻下的模糊字迹。
门廊阴影里摆着两尊蒙田与居里夫人的半身像,大理石材质的衣褶间落着几片梧桐叶,仿佛连雕塑都在等待新学期的第一阵风。
穿栗色风衣的教授抱着牛皮纸包裹的书册匆匆经过,呢喃的法语混着咖啡香飘散在柱廊间。
转角传来小提琴声,有人倚着洛可可式浮雕窗棂练习圣桑的旋律,琴弓在玻璃折射的虹彩里划出金色的弧线。
图书馆的拱形长窗后亮着几盏不眠的台灯,像是散落在中世纪手抄本里的星子。
他注意到石柱基座处蜷着只三色猫,正懒懒地舔着前爪。
猫咪身旁的铜牌上刻着1943年某位在此躲避战火的学者留下的方程式,雨水冲刷过的字迹里沉淀着某种永恒的宁静。
远处阶梯教室里忽然爆发出掌声,惊起一群栖在滴水兽上的麻雀,那些石雕怪物张开的翅膀间,还卡着去年深秋的枫叶。
报到处木桌后的女士推了推玳瑁眼镜,递来的羊皮纸通知书上,火漆印仍带着档案馆特有的陈旧墨香。
当他抬眼望向中庭时,正看见抱着素描本的艺术系女生停在一尊断臂维纳斯复制品前,铅笔沙沙作响的声音里,晨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成哥特式穹肋的模样。
这座诞生了三十四位诺贝尔奖得主的学府没有夸张的恢弘,却自有一股端肃之气。
风穿过十二世纪回廊的瞬间,他听见四种语言在讨论量子物理,听见钢笔尖划过莎草纸的轻响,听见某个窗台花盆里薄荷生长的声音——所有声响最终都消融在索邦广场喷泉的水雾里,化作新生手册扉页那句烫金的“打开门闩,让光明涌入“。
“我未来四年的生活……,嗯,努力吧!”秉川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步朝新生报到处走去。
“龙国人?天呐……”几声惊呼,秉川好奇:“难道很少有龙国人来这里?”
回眸却迎面对上少女那淡蓝色的炽热目光。
不知怎的,他的脸竟然有些发烫,递出入学文件时,少女的钢笔尖恰好被梧桐叶缝隙漏下的阳光击中,在羊皮纸上折射出一小片碎金。
栗色长发用墨绿丝带低束着,发尾垂落至腰间,被穿堂风撩起时隐约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如同塞纳河支流在雪原上蜿蜒的痕迹。
灰蓝瞳仁里浮着晨雾,却在核对资料时忽然变得清亮,像暴雨后巴黎天空裂开的晴。
随着她念出“杜秉川”三个字时音节的重音微微颤动——那是个被钢笔水染过的浅褐色圆点,让人想起旧书页里风干的矢车菊花瓣。
驼色高领毛衣裹着纤薄的肩线,袖口滑落时露出银链串着的索邦大学图书馆借书证,金属边缘已磨出柔和的铜绿。
深灰羊毛裙下是双棕褐短靴,鞋带系成蝴蝶结的尾端沾着新落的梧桐絮,随着她踮脚取登记簿的动作,露出一截印着普鲁斯特诗句的墨绿袜边。
她转身指引方向时,围巾流苏扫过他手背,残留着鸢尾与雪松木混杂的香。
羊绒围巾下摆绣着行小字,仔细看是拉丁文“Lumen requiro“,针脚细密如她垂眸盖章时睫毛投下的影。
袖管因整理文件卷起半寸,腕骨处有道淡白疤痕,形状像罗丹美术馆里某尊断裂石膏像的切面。
核对到最后一页时她忽然笑起来,唇角陷落的弧度让左颊浮出极浅的梨涡。
那笑容里藏着巴黎大学回廊间游荡了七个世纪的学术幽灵,藏着某个被历代学生手指摩挲得发亮的黄铜门把,藏着图书馆穹顶玻璃折射的第101种光线——却在她接过他行李箱的瞬间,化作新生手册扉页一片温热的银杏书签。
“你来自龙国?”她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着,那两个小酒窝将她衬地更美了。
秉川有些惊喜:“你会汉语?”
“我是语言系的,会一点。”她很矜持。“我看你人生地不熟,要不我带你去你的宿舍,然后……转转?”少女问着。
“嗯,好,太谢谢你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行李箱的把手。
“你叫杜秉川?我是安娜,以后在学校有困难你可以找我!”说着给秉川写了一张记有电话的纸条。
“谢谢你……安娜……,你们法国人都这么热心肠的吗?”秉川打趣地笑着。
少女一笑,眨一下右眼,没有说话。
“前面就是男生宿舍,你放下行李后下来吧!记着,房间是607,上6楼往左走就可以看到,是单人宿舍……”少女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眉眼尽是柔情,“他真的……”安娜呢喃着。
十分钟后,二人并排走在路上,“你看,那是索邦礼拜堂,还有黎塞留图书馆,这是大阶梯教室,传说雨果在这里朗诵了《巴黎圣母院》呢……”少女向男孩介绍着。
秉川陶醉的望着这里的一切,他的眼中似乎迸射着希望的光芒。
转眼走到食堂门口,杜秉川摸着肚子,开口:“要不去吃点东西?”
“饿了啊!”少女始终保持着微笑,拉起男孩的手朝校外走去。
“不在这儿吃吗?”
“食堂的饭我可是吃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让你感受一下法国人的风土人情!”少女害羞地低下了头,毕竟她这句普通话算的上是别扭至极。
秉川愣神,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种特别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微笑道:“好!”
半个小时后,两人进入“Le Jules Verne”的米其林餐厅。短胡子中年人用法语调侃道:“又是对小情侣,哈哈,现在的年轻人……”
“没有,老板,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秉川连忙解释道。少女的脸色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神色,之后恢复正常。
一会,秉川看着餐桌上的鹅肝三重奏,柠檬雪葩,炭烤夏洛莱牛肋骨,香草千层熏……食欲大开,大口干饭。
少女矜持地剥着虾,看着眼前吃得正香的男孩,她的脸上温柔尽显,不知怎的,从第一眼见到男孩的那刻起她就被他吸引着,好似一块磁铁。
饭后,安娜伸了个懒腰,对秉川说道:“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一点。”
“你不住学校?”
“嗯!”少女一笑,转身上了来接她的一辆布加迪。
“又是一个大小姐啊!”秉川无奈摇摇头,往大学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