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穿透玻璃穹顶,将深灰西装镀上流动金边。
微分碎盖发梢悬着细碎光斑,随步伐在眉骨投下错落阴影。鸽灰衬衫领口被风掀起时,深蓝领带如折翼的燕尾蝶悬停在半空。
一米八的轮廓切割着人群的喧嚣,牛津鞋踏过水磨石地面的脆响惊醒了海关通道的阴影。
腕骨抬起调整墨镜的刹那,下颌线利落如未干的墨痕,眼尾泪痣却洇着工笔画的余韵。
行李箱转轮碾过广播尾音时,三个不同年龄的女性同时不自觉偷瞄着男孩。
五个小时的航班,杜秉川已略显疲惫,但下机场,这座源自18世纪的光之城似是有魔力一般将他吸引至巴黎中心区。
望着眼前欧洲风格的建筑群,他对这座陌生的城市产生了好感。“要不,先自己玩一玩,再去找姑姑?”沉默几秒“嗯,就这样干。”
暮色漫过圣雅克塔的飞扶壁时,林叙的鞋跟叩响了孚日广场的彩石地砖。
圣马丁运河突然涨潮,水面将玻璃拱顶的巴黎歌剧院倒扣成水晶吊灯,游船穿过第九区桥洞的瞬间,惊飞了玛莱区屋顶的三十只青铜风向鸡。
秉川在新桥残破的亨利四世雕像下驻足,石马断裂的前蹄里开出一丛野蔷薇。
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的阴影爬上左岸,那些曾囚禁过玛丽皇后的铁窗格,此刻正将夕阳切割成几何状的蜂蜜块,跌碎在司法宫镀金的尖顶上。
杜乐丽花园的栗树突然摇晃,香榭丽舍大街的灯火顺着协和广场方尖碑的棱线流下来。
林叙俯身整理被秋风吹乱的袖口,瞥见荣军院的金顶正将最后一道日光熔成液态黄金,缓缓注入塞纳河支流。
对岸奥赛博物馆的钟表盘咔哒轻响,惊醒了玻璃穹顶下沉睡的印象派光影。
路过巴黎圣母院脚手架时,他弯腰捡起一块剥落的石雕残片,哥特式玫瑰花的纹路硌着掌心。
西岱岛传来手风琴声,圣礼拜堂的彩窗突然通电般亮起,蓝宝石光晕漫过巴黎古监狱的砂岩外墙,把十五世纪的囚徒刻在墙上的算式染成星空方程式。
卢森堡公园的青铜政要们披着鸽羽打盹,林叙在美第奇喷泉前摊开手掌,水珠将掌纹里的东京往事冲进海神雕像的倒影。
橘园美术馆的白墙渗出莫奈的睡莲,他转身时,穹顶漏下的光正巧缝合了风衣后摆的褶皱。
午夜乘船穿过亚历山大三世桥,鎏金天使举着的灯盏突然被雨浇熄。
林叙仰头承接水珠,看见大皇宫的玻璃天幕正把雷雨翻译成水晶吊灯的碎响。
当船驶过自由女神像的巴黎缩小版,对岸夏乐宫的瀑布阶梯恰好盛满月光,他对着水面整理领结,瞥见自己的倒影正与埃菲尔铁塔的钢构曲线交织成全新的建筑蓝图。
“好美……”秉川痴迷的望着铁塔。“这……,这就是法国……法国巴黎吗?”
在这座光之城,在灯火璀璨之中,在无数张白皙的脸庞之中,大地皮肤,黑色瞳孔的显得格格不入。
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异样的眼光,相反,更多的是老外见到国人的惊喜的言语与表情。
秉川好似大脑宕机一般,想出一个荒唐的理由:“可能是我外语太流畅了了的缘故吧!”还一边挠着头。
独自逛了2个小时左右,他这才想起正事。连忙照着姑姑发的地址连忙赶过去。
20分钟后,一座法式风格的私人别墅映入秉川眼帘,不禁暗想:“看来姑姑这些年过得还挺好的,至少比国内……”
“咚咚”两声敲门声后,一个散发邋遢,有点微胖的小孩子的一头扑在秉川怀中。
“表哥,我想死你了。”
“桐桐?”不错,这小孩子正是秉川姑姑杜柔娟的孩子温陌桐,纯厚天真,自小到大,他最缠的人估计就是秉川了。
“秉川……,快进来”一个中年妇女说着,也许是保养得好,36岁的女人看起来就如同二十几岁的大学生。
“姑姑……”秉川又惊又喜。从小到大,除了父母,恐怕就属杜柔娟最疼他了,他自然无比高兴。
进屋入座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从行李箱中拿出母亲让他带给姑姑的家乡特产,毕竟这位姑姑可是三年在没有回来过。
“姑姑,这些虽然也能买到……,可妈妈说只有故乡的才有那种独特的味道,所以特地让我给你带的。”秉川一脸自豪。
杜柔娟上推眼镜,一脸慈祥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当初缠着她买雪糕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两人各自述说着这几年的故事。
“这么说……,姑姑,你难道……是香菲集团的董事长,这才三年啊,不是吧!”秉川惊讶至极。
当年姑姑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听说那个姑父当初与姑姑结婚只是为了钱,结婚两年,整日无所事事,花天酒地,最后卷钱跑路,只留下破产的公司和杜柔娟肚中的孩子——温陌桐。
伤心欲绝的杜柔娟生下桐桐后,便带着孩子远赴国外,自此很少有她的消息传到国内,大家都隐约知道这三年间杜柔娟已经重新起来了。
但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曾经被感情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杜家小妹,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就已成为了国际知名公司——香菲集团的董事长。
真是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你也不赖啊,江城大状元,不过,后面有点悲催啊……”杜柔娟挑逗般的说着,还似乎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同情。
秉川苦笑一声。
“对了,明天你就去巴黎大学报道吧!所有的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还有,以后,就住姑姑家。”杜柔娟说着。
秉川思索片刻,开口道:“嗯!不过,我记得大学里对我这种留学生是有单人宿舍的,就不给姑姑添麻烦了!”
“也行,这样对你的成长也有好处。”
在陪桐桐玩上一会后,他冲了个热水澡,爬到床上,望着窗外璀璨的灯火与黑夜闪耀的群星。
呢喃着:“过去,一别两宽吧!也不知道父母那边什么情况,听说宋氏集团已然是江城龙头企业,处处压榨着家族企业,我得快些成长……,唉……,曾经与她与世无争,享受美好生活的幻想终究是不现实的,终究是要与这社会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