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玄明坊的租金就已经收取完毕。
玄明宗的弟子带着散修的血汗灵石,离开了石屋街。
也只有在这些宗门弟子离开之后,石屋街上令人窒息的气氛,才渐渐恢复成往日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石屋内,陆明看着手边两本炼丹秘册,目露思索。
左手边的《玄阳饮丹录》稍厚,乃是方不同交给陆明,让陆明学习的。
右手边的《人丹小解》薄了不少,是高明和刘川两人“送给”自己的礼物。
两本书虽然都是记载炼丹术的秘册,可其中的内容却有些出入,尤其是在火候管控和成丹之法上,两本秘册中的内容可谓大相径庭。
看起来像是两种不同的炼丹流派……
沉吟片刻后,陆明还是拿起左手边的《玄阳饮丹录》。
相比两个散修不知从何而来的炼丹秘册,陆明还是觉得方不同手里的东西更加可靠一些。
尤其是在《玄阳饮丹录》最后,还记载着凝气丹的丹方。
看丹方上的笔迹和墨痕,不像是与饮丹录同时而作,更像是后人额外增添。
这就更说明,这门炼丹术,与凝气丹的丹性并不冲突。
将饮丹录通读两遍后,陆明心中对这门炼丹术,便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炼制凝气丹,除了必备的寒江草药汁充作主材之外,丹炉,丹火都是缺一不可的。
其中丹火之选,最好的便是筑基修士的一口真火。
练气修士无从选择,也可以以辟邪木、阴槐木、或其他灵根枯枝来代替。
而丹炉,讲究更多,品级多种,样式繁多。
绝品的丹炉放在宗门之中都是无价之宝,最下品的丹炉也不是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能够买的起的。
好在方不同有言在先,一切炼丹所需,都可以去西市丹阁之中领取。
否则这凝气丹,陆明也不需要尝试炼制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两本炼丹术放入怀中,五瓶药汁也随身带好,以免自己离开时,屋内来人,出了闪失。
而后,便将法剑带上,出了石屋,一路往西市直行而去。
刚到石屋街上,陆明就感到氛围不对,微风一过,更是迎面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与剥制兽皮时那种气味不同,街面上血味,要更为新鲜。
等陆明一路走到东市口,看到不少修士围在市口,才发现了腥味的缘由。
只见东市牌坊的大梁上,四个人形高挂,皮毛尽去,血肉翻离。
四人虽然已经被摧残得不成人形,但陆明还是从他们的体型上分辨出,这四位正是当日上门收取保护的那几人。
其中一名练气三层修士,名叫吴谦的,得知自己突破至练气四层之后,特意上门将灵石还给自己不说,还额外补偿了三颗灵石。
陆明原以为有这么一个小团伙,街上能消停几日。
也早有预料,这些人虽然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却没想到这下场来得如此之快。
旁边,垂着一张羊皮卷,卷上文字施了广布术。
“阴挟妖言,潜煽群氓者,杀;
市恩邀誉,僭窃民望者,杀;
外连邪宗,迹彰逆谋者,杀。
此三诛者,不以听。”
陆明读过一遍,就知道为什么此次玄明宗出手如此之快了。
边上,有一低阶修士冷笑:“活该!这等小人,盘剥众人,就该是如此下场。”
“呵呵,当街杀人的劫修,没见过玄明宗管。几个聚集一处的小团伙,两三日内就曝尸街头。”
“行凶作恶是一回事,聚集团伙便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这几个傻子,还想替玄明宗管理治安,哪有不死的道理。”
一名高阶修士呵呵笑道:“咱们这些散修,就是玄明宗圈养的鸡鸭,自相残杀无所谓,本来也要跟重压之下的家禽一些发泄的途径,更何况,死了之后的肉也能卖钱。但若是有一丁点聚集造反,要冲出圈笼的迹象,势必要被按死在苗头里。”
眼见着这些人嘴上没有把门的,陆明扭身从人群之中钻出,回头却碰见了一个熟人。
正是姚歌,她正抬头看着羊皮卷上的文字,见到陆明露面,凑到近处:“我听说,这四人中,有别的宗门的暗桩,原本想用代管治安的方式,拉拢一些散修,以备日后伺机起事。只可惜做得太明显了些。”
陆明抬头看着姚歌:“姚道友消息倒是灵通。”
姚歌不屑一笑:“对散修而言,任何一点消息都有可能牵连自身,任何一点机遇也可让人翻身,陆道友若是想明白,想去山中搏一搏前程,随时可以找我。”
这次,陆明没有直接拒绝,略微沉吟:“有件事,倒是想要向姚道友打听一下。”
“但说无妨。”
“藏青山中,有没有寒江草?”
姚歌闻言一乐:“我当是什么,藏青山中自然有寒江草了,应该说藏青山本就是南疆大域中,少有的盛产低阶灵草的山脉。否则,玄明宗为什么非要攻占这里。”
陆明点了点头,他问这个问题,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如果五瓶寒江草耗尽,真没能炼制出凝气丹,在市面上没有寒江草流通的情况下,说不得还真要冒险去山中了。
希望不要落到这种地步……
“姚道友,进山一事,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陆明告别姚歌之后,小心避过人群,快步向着西市走去。
-----------------
西市上,来往的修士依旧不减。
陆明没有耽搁时间,径直向丹阁快步而去。
对丹阁中的一位伙计说明来意后,陆明便被请进了二楼。
接待陆明的,是一个灵光隐晦的高阶修士,他穿着一阵金色绸缎袍子,大腹便便,笑容可掬。
从外表上看,不像是修士,倒像是凡尘之中的阔员外。
“在下左青名,添为玄明坊丹阁掌柜,陆道友的来意我已知晓。少爷也提前吩咐过,一应炼丹材料,尽可取用。”
“少爷?”
陆明眉头微蹙,从一个修士的口中听到这种字眼,让陆明感到有些陌生。
散修之中,做别人家奴的都没有几人。
面前这位能够掌管一座丹阁的声音,应该是宗门弟子无疑,怎么口称别人少爷时,脸上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左青名呵呵点头道:“我家少爷,便是坊市管事,玄明宗方氏一族,金丹血脉。”
说话的工夫,一个伙计怀抱着一口丹炉,和一包柴禾跑了上来。
左青名将柴禾摊开,显现出其内五颜六色的木材。
“桃花木,褐皮红心,火力柔和。”
“阴槐木,瘤皮湿心,火力绵长。”
“雷击木,干裂碳化,只能阴燃,但火力却刚烈异常。”
……
听完十余种柴禾的介绍,陆明直接问道:“若是炼制凝气丹,哪种木材合用?”
左青名想了想:“我不知道道友炼丹水平如何,但桃花木中规中矩,总不会错。”
“那我就要一担桃花木。”
选定好柴禾之后,陆明将目光挪向左青名手边的那口丹炉,丹炉通体像是未成型的铁疙瘩,三足之上更是瘤状遍布。
左青名脸上带着歉意:“丹阁之内,丹炉只有这一口,玄明坊与宗门的联系断了半月有余,还不知道何时能够补货,陆道友你看……”
陆明点了点头:“那便这一口丹炉吧。”
左青名笑着介绍道:“这口丹炉,取材阴铁寒泉,对药液凝实有提振之效,标价二十颗中品灵石。”
二十颗中品灵石……
陆明瞳孔微缩,再看这铁疙瘩一样的丹炉,心中有了别样的感觉,只觉得处处宛若天成。
安排好了丹炉和柴禾,左青名想了想:“陆道友看看,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
他似有意提醒道:“丹阁中有现成的凝气丹,陆道友拿去一瓶作为参考?还有补气丹,也带上一瓶如何?”
陆明一怔,还能领丹药。
旋即,便看见左青名别有深意的眼光,顿时有些恍然:“好,凝气丹、补气丹各一瓶。”
左青名脸上笑意绽放,在手边册子上记下:“陆明,领取凝气丹、补气丹各五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