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快要没钱了。”
这一沉重的事实,把听见的两人汗都打出一身来。
“怎么会呢?”周若木说,“今天给我看病,也才只花了两吊钱啊?”
“和你看病关系倒不大。”刘师兄摇摇头。
麻子脸师兄寻思了一会儿,对起账来:“唔,林货郎的棺材跟木盒似的,纸皮薄的板子。连寿衣带香烛纸钱,一两都还没花到。还剩了三四吊钱呢。”
“和那也没关系。”刘师兄拿出钱袋子,打开来给两人看。
“这不还有么?”麻子脸师兄用手指拨弄碎银子,“虽然零零散散的,但我看……加起来还有五两左右呢。”
“我说你呆啊?也不看看咱这么一大伙人。”瘤子脸师兄喷了他一句,“就算住便宜客栈,吃便宜饭菜,也顶不住咱同门人多。”
“这些还够支撑几天?”周若木问。
“一天就要花一两多——满打满算,三天吧。”
瘤子脸师兄抖了抖钱袋,把碎银子聚拢在一块,
“主要是给林货郎缝尸体那笔开销太大了。一下就花去了二两银子。”
“他不干,这京城里就没人干了。有啥好抱怨的。”麻子脸师兄说。
“我也不是抱怨,只是提一嘴。”刘师兄把钱袋系紧挂回腰间,“咋整?要不趁早找个酒楼,咱给他们当小二去?”
“嗯,好。休息一夜,明天就带着同门去找活做。”麻子脸师兄依旧乐观,“男的跑堂,女的去刷盘子,正正好。”
临回客栈,刘师兄叮嘱道:“消息守紧些,别叫同门知道确切还剩多少银子。万一人心散了,就都不好办了。”
周若木心中有些难过。
本来一路向京城内走,盘缠还算是够的。
可正因为自己这病要留居此地看察,这才拖垮了团队的荷包。他心中过意不去。
“师兄,快来!”司徒盈月手里抓着两根饼条,“这个比较大,是你的;然后这条是我的。”
周若木心情沉重,没多少食欲。可看着司徒盈月像仓鼠一样吃饼条、吃得那么开心,又稍稍有些缓和。
“好吃!油饼还是得趁热吃啊。”
司徒盈月感叹着。她见手指挂了油,下意识地放到嘴里吮吸。
“嘬嘬”两声之后,她才想起周若木还在看着。
“——!师、师兄,不是的……那个……”
周若木把自己的饼条也给她了,“我没胃口,你拿去吃。”
“师兄,那你……”
“等我病好了,可是要到你家去大吃特吃的。现在这点饼算得了什么?”周若木开了句玩笑,让她放心吃。
“那你可也得快好起来才行。”司徒盈月捏着饼条,看了好久,这才放进嘴里。
是啊,必须得快点“好起来”。
要不然,大家就在京畿撑不下去了。
众人的晚饭简简单单:一大盆杂米饭,白水灼菜;还有白天卖不出去剩的豆腐,都被风吹出皮儿来了。
深秋天黑得早,师兄师姐用过饭,大都早早回房间去。只有周若木还逗留在大厅。
既然功力同步到了这个世界来,那功法也不能落下。他就在大厅中默练着《九渊逆脉诀》的第二节。
说不定……在这里修练突破的功法,也会带到外边的真实世界去呢?
“呼~”
一阵冷风随着门开,倒灌进来。周若木不禁打了个哆嗦。
“哎,客官。进来便快些。”小二从柜台后抬起头来,“别让这点暖和气都跑出去了!”
来者关上木门,走到柜台前,道:“开坛酒。”
“客官,您一人就开一坛酒啊?”
“少罗嗦!买是我的事,卖是你的事。”
“我的客官!咱这店小,您又不是熟客,不知道您住哪、叫什么。如果您买醉倒了,也没个照应不是?”
“你卖还是不卖?就看中你店小,在这躲个清闲也不行?”
“啪”地一声,一锭满重的银子就拍在了台面上。
“酒要好,温了送来!再随便来点咸淡下酒。”
“一两银子买一坛酒,真阔气啊。”周若木暗暗想道。
那客人走到周若木的邻桌处坐了下来。
他长得是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也不修面,任凭络腮胡长满脸。一条板凳一个人能坐满半条。
“此人身上血气好重,像是猎户或者是屠户……”周若木摇摇头,“想什么呢。别人家的事,不要去管。自己的都还顾不过来。”
不一会儿,小二就把温过的酒端了上来。
这酒确实不错,启封后满屋的香气。
送上桌的下酒菜是糟鸭信和鲊脯。这大汉闷头喝酒夹菜,不时还往周若木这边瞟一眼。
“在往我这边看?”
周若木假装没注意到,半闭着眼,反复诵背功法。
又喝了一阵,大汉抬起手来:“小二!”
“来嘞~!”小二赶忙过来,“客官,喝不下了?”
“扯蛋!”大汉用毛茸茸的手背抹了抹嘴,“再拿个碗来。”
碗到手后,大汉拎着酒坛子站起身,踱步到周若木跟前,“砰”地一声,把酒坛拍到桌上,洒出来好几大滴。
“道士——你是道士不?”
“怎么?”周若木抬眼,看着眼前满身酒气的人。
“我问你是不是道士!”男人敲了敲桌子,看来是个暴脾气。
“我是。”
“来。”他把碗摆到周若木眼下,倒上半碗,“请你喝酒,谈点事情。”
“我在修丹,喝不了酒。”周若木推辞道。
“唔……不痛快,真不痛快!”那大汉把碗又拿回来,自己一口闷了。
“嫌不痛快,那就有话直说。”周若木道,“是要驱邪,还是做法?”
“不是,不是,都不是。”醉汉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俺就想问你,你有真本事没有?”
本来周若木是想拒绝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一想到这人出手这么阔绰,眼下同门又马上要没银子了……他便调转了心思。
“你出多少钱,我就有多少本事。”
“哈哈!好,够爽快!”醉汉大笑。喷出些酒气,又给自己倒了半碗酒,“敬你的,干!”
“具体来说,是什么事情?”周若木追问差事。
“我要你……嗝!”醉汉抹了抹嘴,道:“我要你帮我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