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
周若木的意识从黑暗中浮上来。他试着抬动眼皮,可从身体内部传来的余痛残响不让他这么做。
“师兄,你醒醒啊……”
“别……”周若木鼓足了力气,才把自己的嘴皮子撬开一点来说话,“别吵嚷……”
说完,他又想要回到黑暗的水面下。
在那里可以逃避痛苦,获得一点短暂的宁静。
“这个拿去。塞在他上半唇下边,用牙齿卡住。”
周若木听到这句话后不久,只感觉周围越来越凉,脑袋越来越痛。周围的水都冻成了冰!
他被迫再度上浮,直到一道金光刺开他的眼。
“师兄!”
周若木还没看清是谁呢,整个上半身就给拉了起来,被紧紧地钳制抱住。
“呸!呸呸!”起身第一件事,周若木先把嘴里塞着的冰片给吐了。
“你总算醒了。”
司徒盈月扶着他的肩膀,眼眶红红的,像是已经大哭过一场。
“我去买个糖的功夫,楚大夫说你又犯病了!到处撞墙,还把额头伤着了。都赖我!赖我没看好你……以后,我半步都不离你了!”
“傻妮子,这说明药效好啊,触到病根了都。”
周若木摸着司徒盈月的头顶,安抚她道,
“没事,又不像上次那样跑不见了。我这不好好的吗,别天天吊着个哭脸,难看!”
“这剂汤药过后,须观察一段时间。”
楚大夫站在一旁,用审视的眼光盯着周若木。
周若木很抵触这个目光——被这样看着,自己宛如试验台上的小白鼠。
要不是师妹在这,他高低要跟楚大夫动一动手。
“下次再犯病的话,就让你朋友们把你带到我这来。”
“大夫,真是多谢您了。”司徒盈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楚大夫另有所指:“又不白治你们的。你我都得了好处不是?”
周若木苦苦地咧嘴笑了笑。
他没得选,那肉人参吃都吃了,反悔不了。只能勉强接受这笔不太公平的交易。
“师兄,要我扶你下来么?”司徒盈月把周若木的鞋拿了过来。
“用不着。我身子骨还能比你弱啊?”周若木穿了鞋,跳下木床来逞强,展示自己毫无问题。
只是这落地一震,就从丹田底下传来钻心刺痛。
“那——大夫,我们走了?”司徒盈月礼貌地回头道别。
“慢走,不送。”
楚大夫简单一句话送客。
他望着周若木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檀香珠盘得更快了。
夕阳西下,师兄妹两人的影子融在一块儿。
司徒盈月紧搀着周若木,将他手臂的形状都印在了衣服上。
“刘师兄他们已经回来了,在客栈等着我们回去开饭呢。”
“京畿就是不一样啊,商铺好多,人来人往的。”周若木环顾四周,“对了,你给我买的什么糖?”
“喏。”司徒盈月拿出一包油纸,里头装着几颗浑浊的糖球。“林小虎那年纪,吃药才喊苦讨糖吃嘞。”
“乱说,如果大人就不吃糖了,那你们家的生意要少卖好多。”
“才不会呢。”
司徒盈月嘟了嘟嘴,
“我家给官家做糖,是进贡给宫里的。宫里御膳房拿去做很多好吃的糕点:比如桂花糕要用流蜜,酥糖要掺香油……”
“别别,本来肚子就饿。再说就犯馋了。”
“今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每年秋天,宫里就会送一批试吃的糕点给我家尝鲜。”
司徒盈月望向京畿内部,家的方向,
“所以……师兄,你不要怕药苦。等你病治好了,就到我家去。多甜的东西都有得吃。”
“你还哄我喝起药来了。”周若木轻笑一声,“唔——好香啊。是葱油饼的味道。这京畿还有人摆摊卖葱油饼吗?”
“师兄,你在说什么呀?”司徒盈月愣了一下,“我什么也没闻到啊?”
“你着风寒了吗?这么浓的葱香味,怎么会闻不到呢?”周若木把身上最后一点钱拿出来,“走,我们买几张回去,和师兄师姐他们分着吃。”
可这越走,周若木越感觉不对劲。
他们步履不停,穿街走巷,足足走了有十来分钟,才走到能望见饼摊的位置。
“还真有葱油饼摊子啊?”司徒盈月崇拜地看着周若木,“师兄,你是不是提早踩了点才带我来的?一般人那么远绝对闻不到!”
“我……”周若木鼻尖渗了点冷汗,摸摸自己的鼻子,暗自思忖,“我的嗅觉……为什么会这么灵敏?”
他赶紧调运周天循环,试着自我检查。
心涌火穴是激活状态!?
自己的修炼程度,和真实世界的自己同步了!
不,不止是同步!
还有一穴已被开启——肺下的风穴!
“师兄,怎么了?”司徒盈月担心地问,“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歇一会儿?”
周若木陷入了恍惚,没听清师妹在说什么。
风穴掌呼吸,所以自己的嗅觉才变得如此敏锐。
现实世界那么艰难才冲启一穴,在幻境之中竟然轻轻松松就把风穴给开了?
思来想去,周若木只能把怀疑落到了肉人参身上。
难道它真是神药?
“师兄,师兄!”
“哎!”周若木赶紧应答,“没事,就是饿得反酸水了,不想当你面难堪——来,买饼。看看他什么价……”
周若木身上的钱只够买三张半。不过幸好饼是圆的,比较容易切分。
他们带着香喷喷的葱油饼回到客栈,见了等候已久的师兄师姐。
“把饼拿到后厨去,借刀切成条,大家分着一起吃。”周若木把饼递给一名矮矮的师姐,自己先找两个师兄报告情况。
瘤子脸和麻子脸师兄虽然脸手洗净了,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脏兮兮的。沾着不少土和烧纸钱时粘上去的灰。
“怎样,楚大夫开的药还行吧?”麻子脸师兄问。“去看你的时候,你还昏着呢。”
“没多大事,一头撞昏过去了而已。”周若木指了指头上的血痂,“醒来就活蹦乱跳的了。”
听到师弟报的平安,两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然而,在眉目稍有舒缓之后,瘤子脸师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师弟,麻子,你们过来。”
周若木和麻子脸师兄对视一眼:有事!
三人走到偏僻的地方,旁人和同门都听不见。
这会儿刘师兄才开口,说出了一个震惊两人的事实:
“咱快要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