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木把带回来的两只鸡崽杀了,肉球吃多少喂多少,一共喂了四天。
平时还没吃的部分就用袋子裹好,用绳子吊着,放在天然冰柜寒影潭里,绳头用石头压住。相当省事。
他要考究一件事:这肉球究竟是要吃人肉才能炼药髓,还是任意肉食都可以炼。
四天一下就过去了。
这肉球每天就吃些基础的草药,然后配着鸡崽肉啃。
最终,它还是排出药髓——只是看样子像是便秘,而且成果相当不尽人意。
“好难看的药髓。”周若木用指头扫着勉强成型的药髓,总结出了规律。
看来这肉球,只有吃人肉的时候,才会产出高质量药髓。
一旦提供的肉食切换成其他肉,效率就会大打折扣。从半天出货变成半周出货;产出质量也会一落千丈。
周若木看着自己饱经摧残的手指。
先是被肉球啃,然后又要被自己硬生生弄断。
估计接下来在提炼高价值药材时,还得要苦一苦这五根好兄弟。
“丹毒清得怎么样了?”
血不染进屋从来不打招呼,仿佛他就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
“回师父的话,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周若木已经很信任肉球的应变能力了,任凭它在桌上自动变成香囊。
丹药的转数越高,药效越优越,可其中蕴含的丹毒也就越高。
假设五颗一转丹能拼得上一颗二转丹的药效,这二转丹一颗就有三颗一转丹的丹毒剂量。
论单颗的丹毒量,确实要比低转的丹要高;可如果再考虑到效率,那还是吃高转的丹比较好。
周若木那天冲心涌火穴的关,吃了很多五六转的丹,外加一颗九转丹。
哪怕他是很能承受丹毒的大逆之体,这会儿也已经到服丹的极限了。必须得先清了丹毒,然后才能再考虑进一步修炼的事。
血不染瞟了眼桌上的行囊,问道:“你要去哪?”
“弟子没多久就要去办宗门的差事了。”周若木一边穿鞋,一边向师父解释,“想这趟下山去,买些路上可能要用的东西。”
“凭你小子在宗门里这名气,找炼器的几个老家伙要两件家伙又不难——怕你是想买道上的东西吧?”
血不染也是老奸巨猾的人了,一听就推理出周若木想买的‘东西’是指杀器、暗器,
“买来揣着可以,别轻易拿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偏门邪修常用的。如果引来耳目,很可能会惹出大麻烦。”
“弟子明白。”周若木穿好了鞋,去桌上拿起了行囊和香囊,把倚在门边的剑也拿上,“那弟子就赶个早,先下山去了。”
踩着晨霜未化的凉意,周若木一路往山下赶。
途径山门处,他看见了骆勇。
这人和他的外门老爹一样,生得孔武有力。就是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就连八卦的庞掌宝都不太清楚他的动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周若木觉得除了那几个熟知自己的人,在其他的内外门子弟眼里,自己也是这样的形象:木讷少言,来去诡异。
骆勇这会儿举着个瓶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向空中慢慢地摆动。宛如舀水那样,似乎在收集什么东西。
周若木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对方发现了投向自己的视线,便赶紧从石头上下来,匆匆地从另一侧小道离开了。
“他原来被修灵的师傅收了吗?”
对骆勇这别扭隐瞒的举动,周若木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冒犯的地方。
任谁都有不愿意对人说的心事,这很正常。
就比如自己被妙法仙道缠身这事,到目前也就只有血不染和湖美人知道。
本来是想借着上次赶小集会合的时候,和庞掌宝、林谢两家小姐也提一提这事。
只可惜那时候被拖入了幻境,出来又急着回宗门疗伤。之后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出了山门,周若木大步地往镇上的车马行走。
如若身上带着急事要出远门,又没有自己的马车,就得来这里租赁辆车走。
和车马行齐名的还有轿铺。那比坐车舒服,可花的钱也比车费贵多了。周若木怕是光有钱过去,没钱买东西和回来。
进了车马行,周若木向忙着记账的行主先问候了一声,接着问道:“还有牛车吗?”
“客官,真不巧,最后那辆牛车半个时辰前开走了。”
行主连声道歉,
“最近几天不知道什么情况,老有人来咱这把牛车全租光。搞得那些老客户都只能坐马车了。”
“有生意你还不开心啊?”
“客人,开心归开心。可赚钱也得赚个名声才行啊。这一来二去的,好像本行故意留着贵的马车给人租似的,都不知道被甩多少脸子了。”
行主说,
“不跟您发牢骚了。还是说说您的事吧——打算去哪儿?”
“我要坐车去云澜郡。”
“那个近。”行主甩了甩袖子说道,“要不这样,价钱就给您在牛车的价格上加一点儿——半吊钱。您坐着咱这儿的马车去,行么?”
“好吧。”周若木点点头。
要是想等牛车开回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在牛车价格的基础上加半吊钱,就能换乘马车。这便宜任谁来都难免想赚。
付过了钱,周若木登上了院子里唯一一辆马车。
刚把东西放好,前头的车夫就转过来搭话:“客官要去哪儿?”
“云澜郡。”
“这地儿好。”车夫一面给马套笼头,一面自说自话,“有山又有水。听说那儿的衙门还没跑光,那这路上可安全了。”
出门在外,周若木很不想跟任何人搭话。
说美了顶天交个朋友;说疵了指不定惹什么祸上身。
所以车夫不管说什么,他就当个闷葫芦,只进不出。
“客官去云澜郡办什么事啊?”
“我困了,这期间不要和我说话。”周若木有些听烦了,“让我歇息会儿。”
“好嘞好嘞。人岁数上来就爱多聊几句,真对不住。”
马车开动,一路驶出小镇,向云澜郡开去。
车夫的驾驶技术很好,加上又是马车,在土道上开得如履平地,一点儿也不颠簸。
就在周若木还真有些冒困意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周若木抓着剑,有些神经质地问道。
“客官,莫急。”车夫陪着笑,指了指自己下边,“放水!”
“快去快回。”
周若木靠回位置上,把剑倚在身前,手紧紧地抓住剑柄——
这样一想,自己好像还真如幻境里的掌柜所说,有点妄想所有人都想害自己了。
可此处是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怎么样,小心总没有错!
时间慢慢流逝,周若木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这车夫也去太久了点,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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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轻手轻脚,靠近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他们的脚法不一般,叫散叶步。前摆的时候会扫开脚底下的叶子,防止踩上去发出声响。
“大哥,是这儿么?”
“是了,蹲了这么几天,总算等到了——待会儿把铜板含上,别出声。也别弄伤了他,上边说是要活的。”
“那就吓他一吓,然后就全听我们摆布了。”
矮一点的人往嘴里含了枚铜板,摸到马车边上。
他抽出腰间的刀,往马车厢内用力捅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