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林霄指路方向,马车路途行驶稳当,只是一刻钟功夫,行进了一半路途。
但仅仅也只是一半路途,又是一颗莫名的顽石,轮毂豁开大口,马车险些侧翻。
离着出事的地点明明还有些许路途,林霄正探出帘布指路,这一颠簸险些将他甩下马车,马三寸则一屁股瘫坐在地。
林霄叹了口气,跳下马车也没多做停留,“那两银子留与你修车了。”
“老爷...老爷,我真没想到这路上...”马三寸羞愧不已,依然做出同第一次推演相同的举动,三两下解开套绳车架,“老爷,您上马!保管稳当,我脚力十来公里没问题!”
“也好,上路。”
林霄翻身上马,马三寸牵着绳,两人走在小道上,愈发近了。
行了三五公里,眼瞅着到了山脚,这次可没有刘正开道,林霄也没有那个功夫帮马三寸。
万一他在山林里似刘正那般中邪,岂不是要他脱掉裤子尿一泡?
或许运气渡身也可以?不过林霄并不想尝试,思前想后还是让马三寸一人返回,剩下二两银子依然给足。
林霄挽着一件小褂,时日快临近黄昏,担心这件阴物引了祸,赶路步子不禁快了几分,目光不时警惕着山林四周。
果不其然,在走了没多久,又在一颗树旁瞧见一张惨白的纸人脸庞,很快又匿去踪影。
他没有在此处耽搁,几步腾跃而上,在山林小道里奔袭得更加迅速,得赶在黄昏前寻到那座怨坟。
那先前匿去的纸人,飘忽间又到了山脚位置,顺着乡间土路一直飘荡,很快追赶上了马三寸...
身旁马匹不断打着响鼻,马三寸心思全然在手头三两银子上,仅是安抚一番,又瞧向那几两碎银,哈气擦了又擦。
一阵阴风陡然窜入脖颈,他缩了缩脖子,打了个激灵,冷不丁好似听见几声熟悉的喊叫。
“马三寸...马三寸...”
“哎...老...”
他一转头,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坐在地,眼中空洞无神,只剩马匹嘶鸣。
......
祭香镇,五脏庙小院前。
一张纸人飘忽而定,如人一般站定在一处角落,它没有着急踏进这方门槛,而是静静候着。
五官面容自纸片缓缓凸出,只不过远不似第一次推演中那般迅速,等足了三五刻钟功夫,一直将近黄昏,这面容才有四五分相似。
不过这身装扮与身形,学徒衣衫外裹一件麻絮袍,一米七八左右个儿,倒是全然效仿去了。
临近黄昏,阴气又盛,面容似有几分模糊,与林霄便更像两分。
它从容走进小院,踏入西区二号房,厢房内还空无一人,他先一步盘坐于铺头上。
没过多久,周小阳几人归来,却见林霄盘坐于铺头修行吐纳,一时不敢打扰,只好点燃烛火,各自低声闲聊着。
奇怪的是,那片橙黄火光每一次扑闪至它身前,莫名间昏暗,连同烛光都将要熄灭。
“这蜡烛质量怎么这么差?”
周泉生搬着板凳挪着位置,恰好挡在它与烛火间,一时间火光又亮堂两分,他笑了起来。
“嘿,这就好了!”
......
这头林霄才堪堪迈入村落,身上已然穿上小褂,在村落中行进良久,其间都纸人飘忽而出。
无一例外,其上简笔勾勒的五官基本形同摆设,跟无头苍蝇一般,他只需注意不要碰了那些个乱飞的纸片便好。
林霄这边还在小心翼翼摸索前进,村落口不知何时悄然走来一道跛脚矮小身影,那老头似有困惑,望着手中纸人一阵发愣。
“他不是向着这边而来...为何纸人一个都未寻见?”他掐着手指一阵盘算这才恍悟,
“五脏庙的林霄,不愧是得了三赏的苗子...竟然用阴物避开了?不错不错,想来你的仙胎定与常人不同!”
“呼...”临近黄昏,阴气盛极,林霄身披一件寿衣小褂,那感觉跟攥着冰块往脊梁骨刮无甚区别,“好歹是走过村子了。”
他在山脚四处搜寻,这件寿衣小褂就跟那雷达似的,阴气一盛,连运功都抵挡不了,浑身鸡皮疙瘩。
寻了半晌,天边只剩一缕晚霞,他才堪堪寻见...
林霄举着根火把,灵瞳光芒匿去,瞧向眼前这座怨坟,又或是称其为一整个大土包。
有了寿衣小褂,天生灵瞳似乎得到别样的加持,他好似能将一些魂魄看得更清楚,连同死时的扭曲挣扎也是一般。
他瞧着眼前的土包,眼中浮现几分愕然...这究竟是死了多少人?
莫非整个小村子绝户了?
那一座帐篷似的土包,密密麻麻贴满...幼童,青年,壮年,五官错位分不清明的魂魄也不在少数,这分明是死前遭受了莫大痛楚!
“呼...”林霄忍不住粗喘了几口气,那溢出的白雾还未飘出半尺,纷纷化作冰晶散落一地,一只惨白纸手陡然搭上肩膀...
糟了!
林霄心头一凛,烈火仙术运转,可无论如何,那寒气如跗骨之蛆牢牢扎根...
砰...砰...砰
他似乎已然听见心跳,愈发剧烈,每次跳动好似挤出冰渣,他一咬牙索性拼命!
浑身火焰溢出,烈火仙术已然不受控制全力释放,纸人惨叫一声烧成灰烬,可他整个人已然向着一种恶鬼模样转变...
皮肤皲裂,焦皮又迅速粘黏,等到他竭力控制住的刹那,已然失神瘫倒在地。
全身上下已然无一处人样,但鼻翼间仍有一息尚存,那跛脚矮小老头终于从阴霾中踏步而出,伸指探了探。
“没想到你竟然连老夫的寒纸灵宝都能摧毁,还真是小瞧了你!”
“不过还好...你活着仙胎才有更大的用处!”
推演尚未结束,老头一勾手指,唤来数个普通纸人,刚一触碰数点火星溅射,登时又燃了起来。
老头脸色一黑,暗暗骂了声晦气,身后悄然间又多了具纸人,肤色惨白更盛,五官更为精致。
它一点地,数股寒气彻底将林霄浑身火气熄尽,老头方才又唤出普通纸人,数具合力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夜色渐渐深沉,五脏庙众人只觉困意袭扰,今日不知为何,好似格外疲倦。
熄了火烛,西区二号房各自躺上床头,连同林霄也一齐入睡,可这刚入睡,被褥里跟冰窖似的...
“这天气真怪...今天怎么又冷又乏的。”
周泉生缩着身子,小声嘀咕了两句,却听见林霄声响,它道了句,“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