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旧巷与十年后的自己相遇后,郑玄便如同被命运的巨手推着,一步步迈向那未知且充满危机的深渊。他深知,天文馆的星象仪或许是解开一切谜团、封印预知能力的关键所在,可每靠近一步,心中的不安便愈发浓烈。
与此同时,高雨也在暗中加紧对十年前雷击事件的调查,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与郑玄的命运,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向一个无法逃避的结局。
暴雪如同一头疯狂的巨兽,咆哮着席卷而来,将教学楼浇铸成一座冰冷的冰棺。郑玄蜷缩在储物柜的黑暗里,四周弥漫着陈旧与寒冷交织的气息。
他用羊毛围巾在手腕缠出厚厚的茧,试图以此阻挡星图纹路的蔓延,可那炽热的灼烧感仍透过层层织物,如针般刺向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似搅动了一潭死水,铁腥味的空气呛入肺腑,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柜门缝隙漏进的雪光,如同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无情地切割着他的视野,将黑暗与光明交织成一片混沌。
预知画面在视网膜上疯狂增殖,如同失控的癌细胞,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值夜保安在东楼梯第三级台阶滑倒,尾椎骨裂的脆响仿佛就在耳边,那痛苦的画面让郑玄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流浪母猫在凌晨三点停止颤抖,身下未睁眼的三只幼崽结成冰雕,它们那弱小无助的模样,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郑玄的心;而自己的脚印无论通向哪个出口,都在雪地烙下发光的星图,仿佛命运早已为他划定了不可逃脱的轨迹。
储物柜的温度计显示零下五度,低温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郑玄的咽喉。他的睫毛已结满霜花,眨眼间,冰晶碎裂的声响与高雨的笑声重叠——那是上周象棋决赛后,她捧着奖杯说“差点就要用你教的弃马十三招”时的清亮笑声。
那笑声曾如春日暖阳,温暖着郑玄的心,此刻却在预知画面里扭曲成尖叫:34号隧道的塌方声中,列车车厢如被揉皱的锡纸,高雨的手机屏幕定格在发给他的最后消息“北方初雪很美”。
郑玄的心脏猛地一缩,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拼命摇头,试图驱散这可怕的画面,可那画面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星图纹路突破围巾的封锁,如同贪婪的藤蔓,向心脏方向蚕食。郑玄用指甲抠进肘部的猎户座纹路,皮肤下渗出的血珠瞬间冻结成红珊瑚般的颗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储物柜外传来积雪压断柳枝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压抑,与预知中隧道顶梁断裂的声音如出一辙,让郑玄的神经愈发紧绷。
凌晨两点十七分,郑玄终于不堪这黑暗与恐惧的折磨,撬开了储物柜的门。瞬间,风雪如饿狼般灌入肺部,剧痛让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手电筒光束扫过雪地,他看见无数发光的脚印从各个出口延伸而来,每个脚印中心都嵌着星图纹路。无论选择哪条路,这些荧光足迹都会将他引向废弃天文馆——预见中高雨调查雷击事件的终点。郑玄望着这些脚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挣扎,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改变他和高雨的未来。
当他退后时,积雪下突然传来幼猫的呜咽。那声音微弱而凄惨,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预知画面与现实在此刻交叠:母猫尸体旁的三只幼崽正在死去,它们那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而高雨在塌方列车里护住的陌生小女孩,长着与幼崽相似的琥珀色眼睛。
星图纹路突然刺入心脏,郑玄感到一阵剧痛,仿佛心脏被撕裂一般。他发疯般刨开积雪,指甲断裂的疼痛远不及预知带来的万分之一。他的双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挖掘,指尖被冻得麻木,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积雪,可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拯救这些小生命,或许就能拯救高雨。
流浪猫幼崽被捧出雪坑时,郑玄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他的身体颤抖着,嘴唇发紫,可他仍紧紧地将幼猫护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
预知画面如病毒变异:如果带幼崽去值班室,保安会因救助耽搁巡查导致水管爆裂,整栋教学楼将被水淹没;如果置之不理,清洁工将在黎明发现尸体并诱发心脏病。每个选择都指向更惨烈的分支,而怀中小生命的颤抖正同步消耗他的心跳。郑玄望着怀中的幼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死循环。
教学楼顶的避雷针在雪幕中闪烁,与星图纹路形成共振。郑玄突然明白,十年前那道闪电从未消失——它只是蛰伏在皮肤下,等待暴雪夜完成闭环。
幼崽的体温唤醒最后的清醒,他脱下校服裹住小猫,朝与所有预知相反的方向狂奔。他的双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每一步都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雪地上发光的脚印突然扭曲,如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郑玄的赤脚踩过冰碴,每一步都撕裂星图纹路,鲜血从脚底渗出,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当他闯入生物实验室的瞬间,预知画面突然倒带:保安在楼梯前站稳,流浪猫幼崽被早起的校工救起,而高雨的列车因暴雪延误未能驶入34号隧道。
郑玄望着这逆转的画面,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可还未等他松口气,逆转的代价在胸口炸开,星图纹路如活物般绞紧心脏,让他痛苦地弯下了腰。
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仿佛一群沉默的幽灵。郑玄撞开冰柜抓出解剖用的青蛙,将星图纹路贴向冷硬的玻璃罐——十年前雷击残留的电荷在此刻释放,整排标本罐炸裂成蓝紫的电网。玻璃碎片四溅,划破了郑玄的皮肤,鲜血混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郑玄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试图借助这股力量封印预知能力。
保安的手电筒光束刺破实验室的黑暗时,郑玄正跪在满地玻璃渣中。星图纹路已覆盖全身,猎户座的箭矢直指咽喉,仿佛在宣告他即将被命运吞噬。他举起冻僵的幼猫遮挡光线,却暴露了胸口的异变——纹路汇聚成清晰的“34”字样,正是高雨列车途经的隧道编号。保安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立原地,手中的手电筒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别过来!”郑玄的嘶吼声震碎窗上的冰花,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保安惊恐后退的瞬间,郑玄看见新的预知分支:自己将被送往精神病院,而高雨为寻找真相独自前往雷击遗址。
这个画面成为压垮理性的最后一片雪,他抓起解剖刀刺向星图纹路,却在刀尖触肤的刹那预见更可怕的未来——刀刃将激活所有被压制的预知,形成连锁反应的灾难,整个世界都将陷入一片混乱。郑玄的手停在半空,泪水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
凌晨三点十七分,郑玄抱着幼猫蜷缩在楼顶水箱后。星图纹路在暴雪中泛着幽蓝,与天文馆方向的极光遥相呼应。
幼猫的体温奇迹般回升,粉色的肉垫按在他胸口的“34”纹路上,触发最后的预知:高雨的手机收到列车停运通知,她转身走向热气腾腾的便利店,玻璃窗上的雾气正画出猎户座的形状。郑玄望着这最后的预知画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高雨平安的欣慰,又有对命运的无奈。
当保安的手电筒光柱锁定楼顶时,郑玄已翻过围栏。星图纹路在坠落过程中全部点亮,如同逆向的流星划过雪幕。
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他看见幼猫被赶来的校工抱起,而手机里高雨的新动态弹出:“意外发现超可爱的流浪猫,取名叫玄怎么样?”郑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郑玄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是一名学生,至于为何会躺在医院,却毫无印象。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高雨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陌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高雨的声音轻柔而平静。
郑玄看着她,心中涌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我还好,谢谢你来看我。”郑玄的声音有些虚弱。两人对视了片刻,却都没有再说话,一种莫名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从那以后,郑玄和高雨依旧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只是他们都忘记了彼此曾一起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他们在校园里偶尔相遇,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停止转动,在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那未完全封印的预知能力,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将他们重新卷入命运的漩涡。而他们,又将如何面对这未知的命运岔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