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前,火把哔啵作响。
十多名打扮怪异的叛军士兵围在营前,神情紧张,双手颤抖。
赵立宽浑身浴血,银黑铁甲此时已变血红,血液从缝隙中渗透进内衬里,浑身粘稠难受。
叛军中军大帐已被完全包围,众多森冷铁甲映射火光组成一道铁墙。
赵立宽折断胸前的箭杆丢在地上,所有叛军下意识后退。
“里面的人听着,滚出来投降,爷爷高兴饶你们一死!”他高声发出最后通牒。
正当他准备下令强攻时候,里面传出个声音:“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投降!”
赵立宽示意亲兵上前控制住叛军,里面两人举着双手战战兢兢出来。
一个穿着锁甲的大汉,一个官员打扮的中年人。
中年人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
赵立宽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巴掌将书生打倒,又给给了那大汉一脚,随后问他们身份。
两人痛苦哀嚎不敢隐瞒。
等他们自报身份后,赵立宽既惊又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吩咐赵三:“绑起来看好!”
随即招呼大伙趁夜追击,扩大战果。
叛军是真正的溃败,正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大好时机。
他牢记自己前世学到的兵法,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如今正是让叛军“失人”的大好时机,宜将剩勇追穷寇!
老罗有些担忧:“将军,马力竭了。”
赵立宽忍着浑身疼痛,斩钉截铁:“马力有穷尽时,人没有!”
随后立即下令重新集结部队,骑兵改步兵,亲自带头追击叛军。
.......
当夜,赵立宽披星戴月,率众一路往南。
两千余人分为二十多队,点着火把沿途不断抓俘虏、斩杀叛军。
漫山遍野都是星点火光,忍着饥渴疲惫,一路往南。
实在挨不住就吃点干粮,路边喝口溪水。
主帅被擒,溃不成军满山乱跑的叛军根本组织不起像样反抗,只有一路逃窜,而他们骑兵很少,步兵则大多没跑掉。
有些是受伤跑不动,有些则以为跑得够远,周军不会追来。
赵立宽亲自率队,不过这次他不必再身先士卒,而是在中军一面走一面指挥追击大方向。
一直到下半夜,月朗星稀,赵立宽拖着疲惫身体,忍着浑身疼痛,终于率队冲出山区来到平坦的河谷,一处三条河在山脚交汇的宽阔地带。
山脚下,一座庞大营地伫立在月光中。
追击部队轻而易举占领,抓住俘虏审问才知道这里叫三江口大营,是前线的后勤补给基地。
原本有一千人左右的守军,前线逃兵跑回来叛军透露鸡鸣关外战败,战场惨烈后,守军几乎都跟着往南跑了。
因为这座补给营地建立在大平地上无险可守,主要是交通方便。
而且他们以为现在才二月初,北方的军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这,所以外围的栅栏、拒马、壕沟、鹿砦、哨塔等工事什么都没修呢,根本不可能据守。
赵立宽点着火把检查了营地,里面存储大量粮草,皮革,麻布、铁和油盐。
大声对将士们笑言:“这些狗日的还真懂待客之道,知道咱们三千里来收拾他们也不容易,吃喝补给的都给咱们准备好了!”
将士们大笑起来。
赵立宽看了眼天色已经快天亮,问了斥候才知道他们已经追击了大概三十多里地。
于是下令布置好哨兵,全军停止追击,就在这扎营!
他找了顶帐篷,也准备休息,亲兵相帮之下卸下甲胄,数过才发现他前前后后中了十八箭。
铠甲已经完全染成红色,脸上也全是血污,几乎都是别人的血。
心里感激要不是媳妇给他准备这厚厚的铁扎甲,他自己又在里面加层软皮甲,早不知什么时候交代了。
在老婆甲的保护下,箭矢透甲的只有五处,都是皮外伤。
两处在背上,胸前一处,大腿一处,最深一处在右臂肩膀上,也不过半寸左右,因为战场上厮杀用力,血液流动快出血多,血快把他整条胳膊染红了。
赵立宽才想到他没有酒精也没有高度酒,只好忍着疲惫让亲兵烧点水,放凉了清洗下伤口。
这时后续的追兵也陆续赶到集合,监军使司马芳也跟着来了,匆匆来见他。
见他浑身伤和血,旁边放着的甲胄全染成暗红,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当场落泪。
赵立宽连宽慰:“监军使不用怕,都是敌人的血,我没多少伤。”
司马芳点点头,郑重拱手:“将军恪尽职守奋不顾身,披星戴月栉风沐雨,乃真国士,在下定据实而言明禀圣上!”
赵立宽龇牙咧嘴忍着清洗伤口的疼痛道:“监军使也辛苦,跟我们这一路难为你了,快去休息吧。”
........
赵立宽从刺眼阳光中醒来,他已经许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上一次还是在北方,在媳妇的怀里。
如今已过去近四个月。
身上披着轻柔的丝质官袍,而不是厚重沉闷的铠甲,一起身竟觉得格外轻盈。
起来之后浑身一阵疼,才记起身上到处包着绷带,他除了箭伤还有不少淤青。
走出营帐,阳光越发刺眼,发现监军使司马芳,以史超为首的六位指挥,长宁县丞卢绛都在帐外等他,远处人马往来,将士们正三五成群在营地中吃喝说笑,终于吃上了热食。
“将军!”众人都围上来。
赵立宽挠挠头,双手叉腰:“等多久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他们笑笑没说话,监军使司马芳道:“赵将军太累了,我叫他们等的。”
随后史超汇报:“禀报将军,昨晚人马收聚了两千七百多人,现下能确定有四百六十一人战死,二百人左右还没找着,不晓得能回来多少。”
“战果呢?”
“禀将军,粗略算了,俘虏一千八百多个,少说杀了两千叛军。”史超高声道,说是向赵立宽汇报,众人目光却都汇聚在监军使司马芳身上,其实这话是说给监军使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