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巾贼众奔逃,汉军将士哪肯罢休,当即纵马紧追不舍。
一路烟尘滚滚,追至城东,城下旋即爆发一阵混战。
且看赵云,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入汉军阵中。
其长枪舞动,恰似绣花之针,每一次刺出,皆如暴雨梨花,凌厉非常,瞬间穿透那严严实实的汉兵军阵。
在赵云身后,夏侯兰与亲卫队奋力护持左右,众人前赴后继,浴血厮杀,终于在敌阵中打开一条逃生通道。
城东的守军此前接到赵云传令,心中尚有些犹豫。
此刻见城下局势好转,不再迟疑,急忙下楼出城。
然而,数位渠帅下楼之后,却突然停住脚步。
他们心有灵犀般,各自拿起一柄火把,彼此对视,愣了一瞬。
旋即,几人放声大笑,随即将火把狠狠丢进一旁的木屋之中。
但见大火熊熊燃起,而在那木屋里,被绑缚手脚的郭典家眷,就这样在大火中渐渐被吞噬,惨遭不幸。
待城东两万黄巾兵投入城下之战,汉军反而被拥有骑兵的黄巾压制住了气势。
汉军将领眼见难以取胜,无奈之下,只好做做样子,佯装追杀一阵后,便任由黄巾离去。
黄巾一撤,城中乱民便一窝蜂地跑了出来,迎接汉军入城。
汉军将领见状,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斥骂这些乱民,还是该夸赞他们。
若这些人能追出城门,协助困住黄巾,此役必定能大获全胜。
如今,实在是可惜了这大好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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廮陶城西,千骑奔突,恰似狂飙卷平冈。
郭典纵马持枪,俯身朝南,奋力追逐前方一骑。
“恶贼,休要逃窜,有胆与我决一死战!”
其声如雷,响彻旷野。
张旸横戟在手,且战且走,身后弩箭如雨,他左挡右格,口中大骂:
“郭屠夫,若真有本事,便令麾下士卒散去,与我堂堂正正一战,何必如此穷追不舍!”
郭典仿若未闻,只顾埋首挥缰,催马疾驰,马蹄扬起滚滚烟尘。
张旸见郭典加速,亦赶忙鞭策坐骑,试图拉开距离。
怎奈胯下之马远不及郭典所乘骏马神骏,奔行数里后,已显疲态,气息渐粗。
张旸心中焦急,目光如电,四下扫视,冀寻山路险阻,以阻追兵。
然此处已过廮陶,一路往南,地势愈发平坦,莫说险峻山峦,就连稍大土丘亦难觅踪迹。
无奈之下,张旸回首望向身后,试图寻机除掉紧追不舍的郭典。
然箭簇纷至沓来,密如骤雨,稍有迟缓,便有性命之忧,令他根本无暇他顾。
至此,张旸心中懊悔不迭,暗忖先前为引开郭典而抢马之举,实乃昏招。
又忆起城东欲往南城支援之时,便已心乱如麻,全然忘却既定之策——若战事不利,当从南城门退走。
如今被郭典大军与城中乱民一逼,竟致全军大乱,皆因自己定力不足,临危失了镇静。
念及此处,张旸紧攥马缰,在心底狠狠自责两声。
恰在此时,胯下军马陡然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狂躁不安。
张旸猝不及防,险些被掀落马下,大惊失色间,忙拼尽全力贴紧马背。
与此同时,又一箭簇疾射而来,擦着他的护肩呼啸而过,带起一串火星。
郭典在后见状,心中大喜,挺枪便朝张旸后背刺去。
偏巧张旸此时拔出刺入马臀的箭簇,受惊的马匹如离弦之箭,瞬间蹿出数米,奔下田埂。
郭典这一枪刺了个空,心中暗恼,却毫不迟疑,催马继续追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杀此贼,以祭死去的亲眷。
郭典一骑在前,红缨长枪随风飘舞,身后众骑兵渐渐被甩远。
骑兵们见自家太守冲得太快,焦急呼喊:
“太守,慢些!谨防中了贼人的奸计!”
然而,风声呼啸,郭典早已奔出数十米开外,根本听不见身后的叫嚷。
就这样,二人在荒田之中纵横驰骋,兜转一大圈后,四下竟不见旁人踪影。
待跑过一片水泽,冰冷的泥水溅身,张旸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回头一望,惊觉郭典已然落单,心中不禁狂喜。
当即勒住马缰,转身直面郭典,放声大笑:
“郭屠夫,没想到你竟真敢孤身追来,你未免太过自负了吧?”
郭典胯下骏马踏水前行,激起层层水花,他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张旸,自信满满道:
“蟊贼尔,不过是丧家之犬,我不知斩杀过多少,又岂会惧你一人?”
言罢,催马冲向张旸。
郭典看着张旸那匹疲惫不堪的马,只觉胜利近在咫尺。
自家武艺精湛,所穿甲胄精良,胯下骏马更是神骏非凡,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会落败的缘由。
转眼间,已策马奔至张旸身前,郭典毫不犹豫,挺枪刺出,枪尖如龙蛇出洞,直取张旸要害。
然而,枪戟相交,只一个照面,郭典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两马交错而过,郭典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自己自幼苦练的臂力,竟会输给这一介贼寇?
这简直荒谬至极!
郭典心中不甘,冷哼一声,再次转身,挺枪朝着张旸攻去。
这一次,他全神贯注,临近张旸时,并不与之正面硬拼,而是身形一矮,手肘微微颤动,长枪随之旋转,斜刺向张旸的下巴。
这一招极为阴狠,若被击中,张旸的脖子必定不保。
可惜,郭典再次低估了张旸的力量与反应速度。
张旸迅速竖起长戟,戟上横枝刃恰到好处地卡住枪头。
紧接着,他左手松开缰绳,顺势抓住郭典的枪柄,猛地用力一抽,竟将长枪从郭典手中夺了过来。
郭典惊呼一声,只觉双手剧痛难忍。
但张旸的攻击并未就此结束,他挥动戟杆,连续横扫,重重击中郭典,将其扫落马下,一头栽进浑浊的泥水中。
郭典挣扎着抬起头,便见寒光闪闪的戟刃已然近在眼前。
他还来不及出声叫骂,戟刃便直直刺入他的脖颈,从下巴穿出。
郭典身体颤抖几下,便没了气息。
张旸见状,又补上两戟,这才下马,踏入泥水中,拔出腰间环首刀。
寒光一闪,泥水瞬间被染成一片殷红。
张旸提起郭典的首级,仰天长笑:
“诸位兄弟,虽历经波折,但郭典这恶贼的首级已在此处,望你们在天之灵知晓,我张旸未曾食言!哈哈哈……”
笑声停歇,他一脚踹开郭典的尸体,骂道:
“郭典啊郭典,我早知你心高气傲,难成大事。即便你有张良计和过墙梯,又如何?还不是自恃勇猛,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接着,张旸翻身上了郭典的骏马,又忍不住冷笑道:
“你便在此处慢慢烂掉吧,用不了几年,我定会送皇甫嵩一家去黄泉与你作伴,让你们一同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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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旸正欲牵绳离去,忽闻身后马蹄纷沓,如雷滚滚。
“恶贼休走!太守何在?”一声怒喝,仿若惊雷在耳畔炸响。
张旸闻言,心头一紧,不及思索,狠狠一拍坐骑,骏马长嘶,奋蹄疾驰。
“汝等太守,此刻怕已在水中泡着,慢慢寻去吧!”
张旸回首,高声大笑,声中满是戏谑。
汉军骑兵听闻此言,怒火中烧,眼眸几欲喷火,纷纷狠命催马。
有性急的将士,竟拔刀直插马臀,那战马吃痛,悲嘶连连,撒开四蹄,玩命狂奔,渐渐追近张旸。
转瞬之间,只听“咻咻”之声不绝于耳,道道箭簇如寒星离弦,直逼张旸。
张旸在马上左闪右避,奈何箭雨密集,又兼距离太近,终是未能全然躲开。
短兵相接处,两支箭簇如毒蛇吐信,瞬间穿透其左护肩下,鲜血汩汩涌出。
张旸痛哼一声,却牙关紧咬,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抓着马缰,右手不时递出长戟,寒光闪烁间,已有追兵惨叫着坠马。
然而,这群汉军仿若疯魔,悍不畏死,更有甚者,竟径直扑向张旸的坐骑,被撞飞出去,却也使得骏马步伐一滞,速度渐缓。
汉军见机,再度举刀刺向胯下马臀,战马吃痛发狂,速度又陡然提升。
待追至近前,汉军纷纷丢出长枪,如标枪般刺向骏马肚皮。
数十根长枪呼啸而下,两根精准扎入骏马肋骨。
骏马惨嚎一声,轰然倒地,将张旸甩飞数丈之远,重重落在水中。
张旸不及多想,就地一个翻滚,蹲立在水中,手持长戟,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防备汉军随时袭来。
汉军骑兵来得迅猛,眨眼间便将其团团围住,密不透风,不给张旸丝毫逃脱之机。
此刻,张旸心中暗叹,只觉霉运缠身。
前一刻还在嘲讽郭典,如今却落得这般狼狈,成了落水之犬。
但他心中尚存一丝信念,只要手中戟在,身躯能动,便绝不放弃突围之望。
他深知,只需寻得一个破绽,夺下一匹马,便可趁势翻盘,甚至扬长而去。
汉军骑兵围成圆圈,却未如张旸所盼那般冲动。
似是有将领暗中指挥,众人沉稳有序。
待包围圈扩大,骑兵们迅速取出弩机,齐往中心点攒射,箭簇如蝗,似要将张旸射成刺猬。
张旸见状,急忙闪躲,朝着死去的骏马旁奔去。
缩到马尸背后,他喘着粗气,却突然仰头大笑:
“无胆鼠辈,欲杀我张旸,还差得远呢!有本事就与汝阿爷我堂堂正正厮杀一场!”
汉军骑兵被这一通嘲讽,心中怒火翻涌,不少人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却见一中年人抬手止住众人躁动,沉声道:
“此人骁勇异常,莫要中计。就在此处,以箭慢慢耗死他。我倒要看看,他在这冷水中能撑几时。”
张旸耳尖,听到这话,“呸”了一声,骂道:
“小兔崽子,竟玩这等阴招。等着吧,我大军即刻便至,到时汝等一个也别想走!”
汉军骑兵再度躁动起来,诸多士卒纷纷向身前将领请命:
“司马,让我等冲杀过去吧!太守尸骨未寒,我等定要为他报仇雪恨!”
中年军司马回首,怒目瞪视属下,斥道:
“蠢货!这贼子言语分明是在激将,怎能上当?我看他孤身一人,定是想做困兽之斗,再夺马逃走。那时,我等岂不是白白折损这么多弟兄?”
在军司马的厉声喝止下,骑兵们渐渐冷静下来,继续朝着张旸射箭。
张旸一次次挥动长戟,格挡箭雨,不知挥了多少下,右臂终觉酸软无力,仿若灌了铅一般。
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啸:
“出师未捷身先死,想不到我张旸今日竟也有此感慨,哈哈哈……”
笑声在荒田水洼间回荡,陡然间,大地一阵震颤。
未几,一声清越的长啸划破长空:
“将军莫慌,子龙来也!”
但见一黑袍小将,骑着黄棕骏马,风驰电掣般冲来,溅起大片水花。
手中丈八长枪闪烁寒光,身后一整支骑兵队伍,虽阵型略显散乱,却如汹涌潮水,呈锥子形紧随其后,千马奔腾,气势磅礴,人数竟不比汉军骑兵少。
汉军骑兵大惊失色,匆忙调转马头,列阵迎战。
然而,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云所率骑兵,带着打穿廮陶城外数万大军的昂扬士气,个个如虎狼般勇猛。
两军甫一交锋,赵云、夏侯兰及亲卫队等精兵强将,便如利刃般,强行凿穿汉军阵型。
这便是猛将在战场上的威力,一旦爆发,锐不可当。
若敌方无匹敌之将,阵型瞬间便会土崩瓦解。
战场一片混乱,汉军虽仍欲抵抗。
不少骑兵还妄图冲向张旸,取其性命。
却不想,张旸左臂虽伤,右臂脱力,但仍未失去战力。
“长兵在手,天下我有!”
张旸看准时机,大喝一声,奋力跃起,一戟挥出,将刺来的长枪荡开,顺势戳向其后骑兵。
接着,他猛地发力,将那汉军骑兵扯下马来,一脚踢断其脖颈,翻身上马。
重归马背,张旸只觉自己又活了。
今日战事跌宕起伏,这般险象环生的感觉,只能说“真好”。
紧接着,张旸猛拍马臀,右手为主,左手为辅,持戟朝着背对自己的汉军骑兵冲杀过去。
三回合下来,汉军虽仍负隅顽抗,却已显颓势。
而此时,黄巾大军真的到了。
一杆大旗高高举起,沿途数不清的火把,仿若一条蜿蜒长龙,朝着这边汹涌压来。
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寰宇。
汉军骑兵司马见状,脸色惨白,嘶声喊道:
“撤!撤!撤!”
然而,战场纷乱如麻,汉军骑兵被黄巾骑兵死死咬住,脱身谈何容易。
无奈之下,军司马只得带着亲信,奋力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窜。
赵云听到喊声,提枪便要追去,奈何马匹力竭,难以追上,只能作罢。
就此,汉军骑兵被尽数歼灭,大战落下帷幕。
张旸见此,长舒一口气,浑身是血,从马背上一头栽落水中。
“太累了,日后定要寻个善于谋划之人相助。”
他喃喃自语,声音渐弱,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