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但见那百座擂台，俱已被人占满，密密匝匝。
张旸一声令下，刹那间，每一圈中皆人影攒动。
士卒们一轮轮登擂，又一轮轮败下阵来。
褚燕立身于人群之后，目光如隼，细细审视着每一轮打擂之人。
观罢数十轮，其心中已然有数，暗自思忖：
此军营之内，猛卒倒还有些，然强将却是一个也无。
念及于此，褚燕心中大安，抬眼望向那中圈最前方所立之精美盔甲，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炽热光芒。
“让开，都给某让开！”
褚燕心动身随，一路将前方挡路之人推开，争得一处无人擂台，纵身一跃，立于其中。
他面朝众士卒，声若洪钟，豪迈喝道：
“谁敢与我褚燕一战？”
其喝声响亮，气势非凡，八尺之躯，端的是威风凛凛。
然而，威风不过一时，围观者见褚燕身形高瘦，竟如竹竿一般，不由哄然大笑：
“嘿，这竹竿子也敢上台逞英雄，哈哈哈……”
褚燕对此等嘲讽，仿若未闻，神色自若，依旧站在擂台之上，一边转圈，一边高声喊道：
“谁敢与我褚燕一战？”
直喊到第八声时，人群中猛地蹿出一个壮汉，扯着嗓子应道：
“俺来！”
言罢，壮汉大步向前，几个箭步便跳入了擂台之中。
只听“噗”的一声，土灰四溅。
褚燕眯起双眼，紧紧盯着眼前这壮汉，瞬间摆开架势，沉下重心。
壮汉见褚燕这架势，原本嬉笑的面容陡然一肃。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单从这架势，便知眼前之人定是练家子。
圈外众人皆被这场擂台比试吸引，纷纷起哄叫嚷：
“打啊，快打啊，让这竹竿子尝尝厉害……”
壮汉与褚燕正面相对，小心翼翼地探寻，却愣是寻不到对方一丝破绽，心中暗自叫苦，实在不敢有丝毫大意。
两人绕着擂台缓缓走动，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迟迟未曾开打。
正当旁人嘘声渐起之时，变故突生。
褚燕陡然发难，只见他几个大步向前，疾如奔马，瞬间便欺近壮汉身前，一把抱住其腰腹。
壮汉见状，正要发力，以下肢与腰腹之力震开褚燕。
却只听得一声爆喝，壮汉顿觉浑身一轻，整个人竟飞了起来。
“啪”的一声巨响，壮汉被高高举起，又重重砸落在地。
尘土飞扬，却遮不住旁人那惊得几乎掉出眼眶的目光。
褚燕高举双手，从弥漫的灰尘中大步走出，亢奋高呼：
“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众士卒见这汉子竟要连庄打擂，皆是大为惊愕，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敬佩之意。
不过，虽心生敬佩，可身为大丈夫，又岂能未战先怯？
在褚燕的邀战之下，越来越多的人挺身而出，欲与褚燕一较高下。
奈何褚燕身轻如燕，力大无穷，往往一个照面，便凭借惊人的速度将对手击败，场面着实有些残暴。
然而，越是如此，前来挑战者反倒越多，旁人也看得愈发津津有味。
一时间，其余擂台皆黯然失色，再无人关注。
此时，张旸正巡视着各处擂台，忽见又有一处擂台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心中不由诧异，手指那处，向王六问道：
“那处是何人在比试？”
王六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回道：
“小人也不知，主公要不一同过去瞧瞧？”
张旸略作思忖，摇了摇头，说道：
“先继续巡视吧，待走完这一圈，自然也就到那边了。”
言罢，加快脚步，继续巡视擂台，但凡遇到刚刚打擂获胜之人，他也毫不吝啬时间，亲自上前关切慰问几句。
自古以来，欲收买人心者，大多如此行事。
待张旸走到褚燕所在的擂台时，此处比试仍在激烈进行，攻擂之人也不知已经换过了多少拨。
张旸举步向前，被挤在一旁的人回头一瞧，见是张旸，纷纷禁声，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张旸则面带微笑，不时向身旁之人询问：
“汝觉得这守擂者如何？”
那些见过张旸的士卒，无不大喜过望，心中对上位者天生的尊崇之感瞬间被激发出来。
此前张旸所留下的冷酷严明印象，在这一刻仿若冰雪消融，消失殆尽。
众人围在张旸身边，热情地说道：
“这守擂之人叫褚燕，实乃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此番打擂，胜者恐怕非他莫属了。”
张旸听众人皆这般夸赞褚燕，心中对此人愈发好奇。
上一次听闻这个名字，还是从一位老卒口中。
如今看来，此人确实有几分不凡之处。
这时，褚燕也已有些疲惫，与眼前的攻擂者缠斗了好几个回合，才终于将对手击败。
他见张旸就在面前，忙气喘吁吁地走上前，抱拳行礼道：
“渠帅。”
张旸上下打量了褚燕一番，见其身形精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赞道：
“不错，肩膀甚是坚实，若再壮实些，便更好了。你叫褚燕是吧，我记下你了，望你能勇往直前，日后有机会与我一较高下。”
褚燕咧嘴一笑，喜出望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礼节，连忙垂首说道：
“属下记下了，定不负渠帅所望。”
“善，那你们继续吧，我便不打扰了。”
张旸笑着交代一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褚燕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
众人见张旸如此举动，对他的印象更是大为改观。
原来这渠帅不仅治军严明，竟也如此慈爱可亲！
也不怪士卒们会这般想，自古以来，真正爱护士卒之人本就稀少，愿意与底层士卒交谈、关切他们的更是凤毛麟角。
能做到不克扣军饷、不打骂士卒，便已然算是难得的好将领了。
士卒们的目光追随着张旸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开，直至那背影消失在其他擂台之间。
褚燕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只觉浑身的疲惫竟都消失不见，不由拍手大笑道：
“继续，继续，还有谁要与我一战？”
笑声中，擂台之上再度热闹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张旸听闻那欢呼声，回头望了一眼，对王六说道：
“褚燕此人，确是个人才，往后多留意观察。”
王六颔首称是，表示明白主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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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正当张旸与王六二人举步欲往下一处擂台行去之时，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高喊。
守卒远远瞧见张旸，脚下仿若生风，疾奔而来，脚步之快，似要踏出火星。
张旸方一扭头，守卒已然奔至跟前，“扑通”一声跪地，急切禀报道：
“报渠帅，营门外有人自称受赵氏家主举荐前来，恳请渠帅移步相见。”
张旸听闻，顿时仰头大笑，声若洪钟：
“善哉，大善！这赵氏家主倒还有几分眼力。”
言罢，俯身伸手，将单膝跪地的守卒扶起，语重心长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除跪天地、跪父母，唯有面对逝者方可行此大礼。往后相见，行抱拳礼即可。”
守卒挠了挠头，面上满是欢喜，应道：
“属下记下了。”
张旸微微颔首，手扶守卒肩头，与他并肩朝外走去，边走边问：
“除了赵氏家主推荐之人，可还有旁人？”
守卒略作思索，摇头回应：
“渠帅，并无他人。”
张旸原本欢愉的神色，瞬间黯淡几分，轻轻一叹：
“终究不是同路人呐……王六，待夜幕降临，暗中将赵氏家主请来。”
王六抱拳领命：
“喏！”
说罢，张旸加快脚步，依旧亲昵地搭着守卒肩膀，又关切询问几句。
行至营门，守卒返回值守。
此番与张旸接触，守卒满心皆是对渠帅的好感与夸赞，更引得同伴们纷纷投来羡慕目光。
张旸面带笑意，大步向前，来到两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壮士面前，率先拱手后自报家门：
“在下张旸，听闻二位壮士前来投奔？”
两位壮士相视一眼，彼此点头示意，而后抱拳行礼，一人道：
“在下赵云。”
另一人道：
“在下夏侯兰。”
话音刚落，张旸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二人手腕，热情万分：
“二位壮士既来，莫如即刻随我入营。”
说罢，不由分说便拉着二人往军营里走，那模样，好似生怕二人反悔离去。
赵云与夏侯兰面露尴尬之色，挣脱不是，不挣脱吧，他俩还需回家一趟处理些事务。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顾及张旸情面，被拽进了军营。
一入军营，二人神色骤变。
只见营中秩序井然，营帐扎设规整有序。
前方士卒欢呼簇拥，不用细瞧便知正在举行比试。
如此高昂士气与蓬勃活力，实属罕见。
赵云当即向张旸发问：
“张渠帅，前方所为何事，这般热闹？”
张旸侧过头，笑着解释：
“前方正在打擂，胜者可在城中最好的一百具甲胄里优先挑选，其中便包括我的那具。”
赵云闻言，双目瞬间精光四射，又细细打量张旸几眼，微微有些扭捏地问道：
“张渠帅，不知我与夏侯兄弟能否参与这擂台比试？”
张旸眯起双眼，笑容满面，松开手，摸着下巴说道：
“这……二位若愿加入我军，自然可以。不然，我也难以向麾下兄弟们交代……”
话未说完，赵云与夏侯兰已然抱拳表态：
“我兄弟二人正是受赵家主推荐而来，还望渠帅不嫌。”
张旸喜上眉梢，立刻握住二人之手，言辞恳切道：
“我求贤若渴已久，岂会嫌弃？世人多将我等视作贼寇，不愿与我等共谋大事，此番当真要多谢赵家主引荐。”
说罢，拉着二人快步向前，口中念念有词：
“来来来，我这便带二位入内。”
赵云与夏侯兰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欣喜之意。
三人入得场中，只见其余擂台皆已比试完毕，唯有褚燕所在擂台仍在激战。
褚燕似遇劲敌，二人双手相抵，正僵持不下。
张旸见状，向一旁士卒问道：
“与褚燕相持之人是谁？”
士卒正看得入神，猛一回头见是张旸，吓了一跳，急忙行礼：
“渠帅！”
张旸摆了摆手，笑道：
“莫慌，快与我讲讲此人姓名。”
士卒见张旸并未动怒，也笑着回道：
“此人叫焦触，勇力过人。”
张旸点头，正欲开口夸赞。
此时，擂台之上局势突变。
但见褚燕大喝一声，发力之下，原本僵持的对手瞬间双膝跪地，焦触被顺势拉扯倒地。
褚燕趁势而起，一把将焦触拦腰抱起，狠狠摔在地上。
张旸见状，大声叫好：
“妙啊，此计甚妙！”
褚燕享受着胜利者的欢呼，高举手臂，绕场一周，而后将焦触从地上扶起。
焦触虽满脸苦涩，却也未多言语，拍了拍褚燕，转身融入人群。
此刻，褚燕高举双手，高声喊道：
“还有谁敢与我打擂？”
连喊三遍，又等了十息，见无人回应，咧嘴笑道：
“那我可要去找渠帅切磋切磋了。”
言罢，仍不见有人上台，便看向张旸，抱拳说道：
“渠帅，我这便来了。”
张旸大笑一声：
“善！不过，你且先与我身旁这二位壮士过过招。”
褚燕扭头一看，只见两位壮士，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壮硕，竟与张旸不相上下。
赵云与夏侯兰上前一步，向褚燕抱拳行礼：
“兄台，先歇息片刻，再战不迟。”
褚燕不敢托大，点头应允，暂且退下休息。
一刻钟后，褚燕活动了下手脚，自觉状态良好，当即起身。
他瞧了瞧赵云与夏侯兰，打算先挑个相对容易的对手，便对夏侯兰说道：
“就你先来吧。”
夏侯兰毫不怯场，足下轻点，一个箭步，稳稳跳入擂台之中。
二人甫一照面，便各自摆开架势，围绕擂台缓缓踱步，目光如炬，相互审视，似欲从对方的动作之中窥破破绽。
少顷，夏侯兰率先发难，身形如电，直扑褚燕。
褚燕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避过这突然一击，同时左臂如鞭，反向探向夏侯兰肋下。
夏侯兰反应亦是极快，迅速撤身，转身避开。
褚燕见状，旋即跟上，紧追不舍。
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一时间，擂台上尘土飞扬，让人看得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