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爹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山谷深不见底,他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沿着陡峭的边坡不断翻滚。
周围的景物如同幻影般飞速掠过。
风声在耳边不断呼啸而过,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刘老爹只觉得自己仿佛正坠入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最终,他重重地摔落在谷底,彻底失去了意识。
……
未时刚至,日头高悬,刘老爹迟迟没有归家吃午饭。
八姑担心老人出了意外,便赶紧带着李靖出来寻找。
两人于那幽深山谷之中,历经一番艰难寻觅,终是寻到了刘老爹。
彼时他已昏迷不醒,周身伤痕累累。
两人赶忙将其救回了家中。
待刘老爹悠悠转醒,发觉自己已躺在床榻之上。
刹那间,全身剧痛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尤其是腿部,仿若有万千钢针同时攒刺。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之痛。
他强忍着疼痛,缓缓抬眼望去。
只见八姑正一脸忧色地端坐在床边。
眼眶红肿,满是泪痕,显然是为他担忧许久。
刘老爹刚稍有动弹,八姑便即刻察觉。
急忙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
她的衣袖轻轻拂过刘老爹的手腕。
那湿漉漉的触感,顿时让刘老爹心中一阵酸涩。
“阿爹,您终于醒啦!真是老天保佑!多亏了李大哥脚程快,才能这么快找到您。”
八姑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紧紧抓着刘老爹的手。
拳拳孝心,溢于言表。
刘老爹没有作声,目光缓缓上移。
瞧见被八姑带回来的少年李靖正站在一旁。
这少年态度虽友善温和,可刘老爹闯荡半生,阅人无数。
深知一个在深山老林里随地裸睡,又动辄爆头砍人的黄毛少年。
决计不会甘心在这穷乡僻壤,陪着一个残废老头含饴弄孙,安度余生。
他也实在不愿将八姑托付给这般危险的少年郎。
刘老爹心中愈发苦涩,目光转向破败的屋顶横梁,满心皆是困惑与迷茫。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总缠苦命人。
刘老爹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还不如一了百了,如今这般既不能劳作,还得拖累你照顾,成了个老不死的累赘。”
八姑听不得这话,眼眶中又泛起了泪花:
“阿爹,你怎能这般说。你若走了,留八姑一人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李靖对这对善良的父女颇有好感,忍不住插话道:
“刘老伯,您就安心养伤,郎中也说了,您身子虚,受不得气。气不顺,身子可就好不了,这不更让八姑操心?
八姑跟着我习武,往后定不会受人欺负。钱粮之事您也无需担忧,正好我想在您家借宿个把月,这些钱就当是这段时日叨扰您和八姑的谢礼。”
说着,李靖佯装伸手入怀,自须弥空间摸出满满登登的一把五铢钱,笑着置于刘老爹枕边。
哗啦啦的铜钱如开闸流水一般,落在竹篾床上,发出摄人心魄的声响。
李靖稍作思忖,又放上一镒金子,道:
“嗨,我这钱粮多得很,都不知该如何花用呢。”
《管子》中曾有记载:
“黄金一镒,百乘一宿之尽也。”
说明了黄金一镒的价值,相当于一百辆战车一宿的开销。
“镒”作为贵重金属的计量单位,东汉时,一镒大概是278.4克,相当于半斤左右。
这一镒金子的珍贵,可想而知。
刘老爹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骇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有钱!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李靖,看李靖衣着简朴,不似豪族。
然而言谈举止间显露的那份贵气,却是遮掩不住。
刘老爹看着站在身旁的女儿眼中抑制不住的崇拜。
忍不住暗恼:好小子,又被你装到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李靖的好意。
嗫嚅许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下自己和八姑确实急需这些财物。
八姑也明白父亲的心思,可她还是坚决地伸手抓起那些五铢钱和金子,欲还给李靖。
然而她的手臂伸到半空,却被李靖轻轻按住。
八姑用力地想要挣开,急道:
“李大哥,你这是做甚?你救了八姑性命,又对我们贴身看护,还无私传授武功。八姑怎能不知恩感恩,哪里还能收李大哥的钱?”
李靖十分赞赏八姑的品性,干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
“亲兄妹还得明算账呢,一码归一码。你就当我是充了咱家借宿的长期会员,往后有什么用度开销,八姑你记在账上便是。”
八姑虽不懂什么是“会员”,却能感受到李靖的真诚。
她刚欲说些感谢的话。
又想起自己在破庙中,早已应允这辈子要为李靖做牛做马。
即便此刻场合不当,心中也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她自幼接受封建传统教育,虽与王守义并无夫妻之实。
但对王守义死前的承诺,让她自认为已是人妻。
农村人对男女之事并不避讳。
可八姑觉得自己身为寡妇,不该对李靖萌生别样情愫。
然而,那份悸动却仿若心底生出的本能,全然不受理性控制。
八姑撅起嘴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个轻浮浪荡的女子。
李靖见八姑一脸为难。
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收钱,便抓着她的手将钱财拢起,道:
“快收起来吧,药应该也快熬好了,该给刘老伯喝药了。”
“好……好咧……”
八姑红着脸应声起身,只觉与李靖双手触碰之处酥麻难耐,心中害羞至极。
脑子想拒绝,身体却说还想要。
身下的被褥被她坐出了一个硕大的屁股印。
她想了想,也不避讳李靖,把五铢钱收在贴身的褡裢里。
金子则塞进了刘老爹靠墙那一侧的被褥里。
屋子的过道狭窄,与床呈“旧”字形布局。
八姑站在里头,只能侧着身子,脸贴着李靖的胸口挤了过去。
李靖则换到八姑原来的位置。
见刘老爹疼得不断哼哼,便顺势坐在八姑留下的印子上,寻些话题帮刘老爹分散注意力:
“老伯,您也是个老篾匠了,怎会平白无故跌下山谷?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刘老爹前两日对李靖还像防贼一般,爱答不理。
此时拿了人家的钱财,对李靖的态度稍缓。
甚至对李靖越看越顺眼,感觉这个小伙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金钱气息。
倒也愿意倾诉心中苦水。
“嗨,别提了。平日里山腰那处根本没有猛兽出没。也不知怎的,我砍竹子的那片林子,就是整个马鞍山竹子长得最好的地方。
竟突然冒出一只大白虎,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吓掉。我被那大白虎一吓,稀里糊涂就摔下山谷去了。”
刘老爹愁眉苦脸,“唉!竟然来了只大白虎,这可太倒霉了!”
李靖却眼睛一亮:“哦?竟然来了只大白虎,这可太幸运了!”
刘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