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秋风微凉,裹挟着一丝寒意。
虚城学院门口。
陈延森抬手看了眼时间,刚要掏出手机,就瞧见宋允澄背着一个土黄色的双肩包,气喘吁吁地跑来。
“拿一下行李箱,咱们先打车去彭城,时间紧。”
陈延森把手中的行李箱推向宋允澄,没等她回应,便站在路边开始拦车。
“狗日的,网约车平台怎么还不上线?”
一连几辆出租车都载着乘客,陈延森忍不住骂了起来。
宋允澄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像个丫鬟似的,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去彭城?我们不是去深城吗?”
“虚城没机场,只能先去彭城。”
陈延森转过头,打量了宋允澄一番,接着说:“你这身装扮不行,到时候恐怕连门都进不去,想在职场立足,得有身像样的行头,你这样看着,就像一个苦命的打工妹。”
“我本来就是打工妹啊。”
宋允澄没反驳,理直气壮地应道。
“你想当一辈子打工妹?”
陈延森反问。
宋允澄哑然,她不笨,自然懂陈延森话里的意思。
可是,她又舍不得。
她听许星星提过,陈延森身上最便宜的衬衫,少说也要七八百元,这顶得上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谁不想穿得光鲜亮丽,可这得要钱啊!
拦到车后,陈延森直接上了车,冲着师傅说道“去彭城观音机场,八点半之前赶到,我给你再加100块。”
“好勒,您放心,晚一分钟,我倒找你100块。”
这单行程100多公里,本来就是笔大生意,出租车师傅一听还有的小费,立马笑着打包票。
“陈延森,我只是一个UI设计师,你出差为什么要带上我呀?”
宋允澄犹豫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地问道。
“看你不顺眼,就想折腾折腾你,不行吗?”
陈延森躺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哼!陈扒皮!”
宋允澄小声嘟囔着。
“我都说了,我耳朵灵着呢,你是不是在骂我?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不是想靠自己赚钱吗,老子这是在培养你?你以为光靠UI设计师这岗位,以后能在社会上混出什么鸟样?”
或许是心里窝着火,陈延森今天说话特别冲。
“谢谢陈老板宽宏大量。”
宋允澄微微弯了下身子,咬着牙说出感谢的话,同时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兜,那里塞着块硬邦邦的板砖。
想起陈延森之前的表现,宋允澄是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才决定陪他一起出差的。
“到了叫我,我眯会儿。”
陈延森打了个哈欠,说完便闭上眼,没几分钟就鼾声渐起,睡着了。
“姑娘,你男朋友这睡眠质量真不错!”
上了高速后,出租车司机习惯性地搭话道。
刚才陈延森和宋允澄说话声音小,司机没听清,不然也不会这么问。
“师傅,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宋允澄连忙否认。
“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司机是个爱聊天的,笑着追问,他还以为宋允澄脸皮薄不好意思,故而打趣道。
“他...他是我老板。”宋允澄实话实说。
老板?
司机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琢磨了一下,便不再吭声,人家为了不搭话,连这么离谱的理由都编出来了,自己再开口,那不是没眼色嘛。
一个多小时后,正好晚上8点28分,比陈延森要求的时间还提前了两分钟。
陈延森付完钱,率先走向入口。
宋允澄拖着大包小包,屁颠屁颠地追赶。
“把身份证拿出来,先去D70值机。”
过了第一道安检,陈延森对宋允澄说,还顺便给她讲了讲登机流程。
忙乎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拿到登机牌,在D70等候区坐下。
“头一回坐飞机?”
陈延森见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
“嗯。”宋允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那我推荐你看部电影,保准你上了飞机不紧张。”陈延森眼睛一转,强忍着笑意,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递给宋允澄。
看电影?
宋允澄一脸疑惑,她心里确实有点慌,总觉得飞到万米高空后没安全感。
她也没细想,接过陈延森的手机,盯着屏幕认真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直到电影里的飞机突然爆炸,吓了她一跳,她才意识到,陈延森没安好心。
不过这部10年前的老电影,噱头和悬念很足,即便心里害怕,宋允澄还是坚持把电影看完了。
“我现在更不敢坐飞机了。”
宋允澄把手机还给陈延森,长叹了口气,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让你看这部《死神来了》,目的是告诉你,飞机失事的概率低得很,要不是在电影中,平时你三五年都遇不到一次。”
陈延森一本正经地胡诌着。
“我看你就是故意使坏。”宋允澄压根不信他这套说辞,本想摸一摸板砖找点安全感,却想起因为书包里装着板砖,只能办理了托运。
“旅客朋友们,飞往深城安宝机场的啵音HU7730航班即将开始检票,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里传来提示声。
陈延森拍了拍宋允澄,示意她排队检票,这趟深夜到达的航班,乘客不多,几分钟后,两人走过廊桥,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俩的座位在经济舱第一排,没有可折叠的小桌板,不过好在前方空间宽敞,能把腿伸直。
宋允澄坐在靠窗位置,匆匆瞥了一眼窗外,赶紧转过头,不停地深呼吸。
紧接着,飞机开始滑行、起飞,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
这熟悉的声响,让宋允澄立刻想到了电影里的情节,两只脚明明踩着地面,却有种腾空感,慌乱中,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握住了陈延森的手。
“你这是占我便宜?”
陈延森皱起眉,佯装不悦道。
“让我拉着,不然我害怕。”宋允澄嘴唇泛白,心里满是懊恼,电影虽然好看,但自己真的不应该看。
此刻,她脑子里全是飞机爆炸的画面,还有电影里的主角被死神盯上,然后一个个死去的情节。
“多坐几次就不怕了。”陈延森随口安慰道。
宋允澄怕得厉害,没了她熟悉的板砖,也没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她闭着眼,死死抓着陈延森的手。
“还有俩小时才落地,我睡会儿。”
陈延森笑容灿烂,揽过宋允澄的脑袋,直接按进怀里,宋允澄吓得也不敢反抗。
再厉害的野猫,终究是猫,不是老虎。
陈延森心里想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又沉沉睡去。
“陈延森,你比猪还能睡。”
宋允澄躺在陈延森怀里,脑子的思绪乱飞,她想到了老家,想到了哥哥,可耳边‘咚咚’的心跳声,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陈延森身上的气味,像是家乡的柏木,清新中带点辛辣,随后是温暖的木香,让人心神安宁。
不知不觉,宋允澄也睡着了,呼吸沉重,满是疲倦。
空姐打开灯,推着餐车过来时,陈延森才睁眼,只见宋允澄张着嘴,在他胸口流了一滩口水。
陈延森抽出一张卫生纸,顺手擦干净,才晃醒了她。
“咦?你的衬衫怎么湿了?”宋允澄抬头看着自己的杰作,下意识问道。
“你先把嘴上的口水擦干净再说。”陈延森一脸嫌弃,递过去一张纸巾。
“呃....老板,不好意思。”宋允澄擦了擦口水,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尴尬得脚趾都在抠地了。
陈延森没理她,向旁边停着的空姐要了两份简餐,扔给宋允澄一份。
“明天我们去见企鹅合规部的主管,晚上到酒店,你把狐狸淘的文宣资料准备好,再想一下,以董事长助理的身份,你明天应该说哪些话。”
陈延森一边吃饭,一边不忘叮嘱宋允澄。
我又多了个董事长助理的身份?
宋允澄苦笑着点点头,两条好看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显然陈延森的这个要求让她压力不小。
凌晨55分,飞机落地。
陈延森站在行李提取处,一脸疑惑地说:“你就一个双肩包,为什么还要托运?难不成包里装了一块板砖?”
“啊!?没有没有,我第一次坐飞机,不太懂。”
被说中心事的宋允澄,心里发虚,干笑一声,赶忙否认。
两人打车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了。
金碧辉煌的酒店外墙,湛蓝的室外泳池,加上奢华的大厅装修,宋允澄一下子被镇住了,停下脚步犹豫道:“陈总,要不换一家酒店吧?这家看着好贵。”
“又不用你出钱,瞎操心。”
陈延森伸手拿过她的身份证,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
直到乘电梯到了顶层,走进房间,宋允澄才发现,屋里只有一张大床。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旖旎的场景,她呆呆地看着陈延森。
“看我干嘛?你睡沙发!”
“对了,记得把资料准备好。”
陈延森拖着行李箱走进卧室,这是间豪华套房,沙发都比虚城学院的床铺大。
“老板,明天再整理资料行不?这都一点半了。”宋允澄试图和他商量。
“换个人说这话,我会直接开除。”陈延森在关门前,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老板,我一定整理好。”
宋允澄被吓得一激灵,赶忙掏出电脑开始干活,心里不停地咒骂陈延森。
她深知对方的脾性,哪怕不会开除她,也肯定会扣她工资。
第二天,宋允澄精神萎靡,抱着电脑和资料,一脸苦相地跟在陈延森后面。
“给我笑!不然扣你工资!”
陈延森转过身,凶狠地警告道。
“好,我笑!”宋允澄抿着嘴唇,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容,心里则在疯狂吐槽。
陈延森和对方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上午10点,不过在去企鹅之前,还得绕个路,他看了眼宋允澄,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