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事,速向城主府禀告林豹失踪之事。一有线索,即刻回禀于我。”
在六十六号香坊紧张的氛围中,谢九邛踏入执事堂。
他目光扫过出行簿记录后,声音低沉地向江乾下达指令。
汇报二阶鬼魂失踪,城主府定会倾尽全力寻找。
“遵命!”江乾点头应道,他也觉得林豹不厚道。
若林豹能归还入轮回塔的百支轮回香,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僵。
“以林豹的进阶速度,短期内应无突破三阶的可能。他近来可有异常之处?”
谢九邛略作沉思,转而向当值的庆元发问。
他对鬼魂提升体魄的法门了若指掌,对无印记鬼魂吸纳轮回烟的速率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以林豹目前的薪资水平,起码需耗时十年方能晋阶为三阶鬼魂。
毕竟,欲挑战坊主,至少得达到三阶,否则城主府不会受理挑战书。
“回坊主大人,林豹一切如常!”庆元心虚地回应,眼神闪躲。
他不过是收买林豹去对付夏寒,本以为手到擒来,岂料变故横生。
“会不会是遭鬼谋害?”谢九邛语出惊人,目光深邃。
他深知林豹潜力非凡,自己执掌六十六号香坊二十载,已培育出两名坊主。他向来秉持好聚好散之念,从不阻拦有志向的护卫追寻前程,但凡有潜力的鬼魂,他都会慷慨赠予百支轮回香,助其在轮回塔筑牢根基。
“这……不太可能吧!林豹身为二阶鬼魂,除坊主外,恐无鬼能将其湮灭!”庆元战战兢兢地回答,声音微微颤抖,不敢与谢九邛对视。
“在这城中,万事皆有可能。”谢九邛抛下这句话,负手离去。
坊主行事风格向来如此,庆元不敢多问,眼神闪烁不定,似有隐忧。
此后一连四天,城主得知六十六号香坊二阶鬼魂林豹失踪,即刻下令卫士于轮回城展开探查。
各香坊、工坊都收到诏令,若有招揽林豹者,需向城主府报备。
然各方皆矢口否认,称未招募林豹。
一番调查后,有鬼魂称不久前在轮回台曾见林豹身影。
如今林豹在城中神秘消失,众鬼魂皆觉得其已遭他鬼毒手。
若仅是与香坊决裂,没有必要如此隐匿,大可以投身大香坊,归还谢九邛百支轮回香便是。
二阶鬼魂死于非命之事鲜少发生,城主盛怒之下,派遣卫士彻查此案。六十六号香坊周边二阶以上鬼魂,皆成嫌疑对象。
林豹失踪之事,令六十六号香坊众鬼魂震惊不已。
林豹身为香坊最强护卫,若遭谋害,无疑是对谢九邛的公然挑衅。
鬼魂们怀疑灵旭镇出了大恶霸,以致有需求亦不敢踏出香坊,等着城主府能将那恶霸缉拿归案。
林豹之死,让庆元心里发堵,心疼那损失的二十支轮回香。
更令他困惑的是,谢九邛确认林豹身亡后,没有大动干戈,选择沉默,继续闭关。
在庆元心中,夏寒始终是个隐患。
石屋之内,随着最后一支轮回香燃尽,夏寒缓缓苏醒。
“我耗费十二支轮回香得以突破至一阶鬼魂,如今又用近二十支,却仍未晋阶二阶……”
夏寒望着空空如也的竹筒,满脸郁闷。
他能清晰感知每吸纳一支轮回烟,体魄便有所精进,然始终未触及突破之境。
欲体魄暴增,需面临瓶颈方可突破。
“鬼魂等级愈高,进阶愈难。”夏寒暗自思忖,已然洞悉关键。
众所周知,城主以七阶鬼力威震轮回城。香坊之主虽有取用不尽的轮回香,然与城主相比,实力悬殊。
由此可见,每次突破所需轮回香呈几何倍数递增。夏寒的阴寿尚长,不必好高骛远。
细水长流,机会有的是。
不过,他忽心生一计,可获取轮回香。
往昔他实力微弱,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却可主动出击。
于是,夏寒再度踏入执事堂。
庆元看似如往常般专注看书,实则心不在焉,许久未曾翻动书页。直至夏寒行至柜台前,他仍未回神,主簿见状,轻声提醒:“庆执事……”
庆元如梦方醒。
“夏寒,来此何事?”
他搁下书籍,向夏寒问道,心中诧异,这嫩鬼应未捣香完成,怎会无故前来找执事?
“我遇到困难,想向执事借一百支轮回香!”夏寒直言不讳。
此语一出,执事堂内主簿、力工与侍女皆惊愕不已。
向来只有执事向捣香者索要轮回香,今日竟见捣香者向执事狮子大开口,难道他不惧庆元雷霆之怒?
以前只觉夏寒性格刚硬,现“刚硬”已不足以形容他,而是“无知”。
“本执事当你是戏言,速回岗位捣香!”庆元强忍怒火,压低声音对夏寒说道。
这小鬼莫不是疯了?竟敢向他讨要轮回香?
庆元话落,令执事堂其他鬼魂大感意外。
平时一言不合,就会给新鬼一个下马威。
面对屡屡挑衅的夏寒,庆元怎会如此克制?
“执事果真不借?那就休怪我口出狂言!”夏寒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开执事堂。
面对谋害自己的鬼魂,他毫不留情。
他暗自猜测是庆元贪墨,将香坊轮回香暗中转运出去。
若此事败露,即便被送至城主府,亦难逃死罪。
既如此,不如狠狠敲诈一番。此刻他入轮回塔的**已不那般强烈,一百支轮回香,足以助他突破二阶。
“嘭!”庆元怒不可遏,浑身颤抖。
他岂会不知夏寒之意?这小鬼竟妄图揭露他的秘密。
他难道不要命了吗?
似夏寒这般捣香者,命如蝼蚁般卑贱。
那位大人若知晓此事,有百种手段可令他灰飞烟灭。
“好大的胆子!他准备与我玉石俱焚,以其贱命换我之命。”
庆元在原地沉思片刻,渐渐洞悉夏寒的意图。
消息一旦传开,夏寒或许会性命不保,但他自己必定会被坊主灭杀。此刻尚不是他离开香坊之时。
想到此处,他不顾执事堂众鬼的惊诧目光,大步踏出执事堂。
工棚之中,夏寒靠近一名矮小鬼魂。
“走开,别打扰我捣香!”
此鬼正是与庆元有交易者,名为蝽强。他见夏寒前来,慌乱地轻喝一声,语气中难掩慌张。
“我已知晓你与庆元的秘密,若公之于众,你可知下场如何?”夏寒凑近蝽强,轻声低语。
他虽只是推测庆元贪污,并无十足把握和证据,想从蝽强处探寻线索,以便更有力地威胁庆元。
“别……”
蝽强瞬间停下手中捣香动作,惊恐万分,言语颤抖:“你究竟意欲何为?”
“那日庆元给你纸条,上面所书何事?”夏寒与他靠得更近,追问道。
“我不识鬼字。”蝽强拼命摇头,如拨浪鼓一般。他不过是一心等待轮回的普通鬼魂,唯求早日脱离苦海,不愿多生事端。
夏寒正欲旁敲侧击,忽见庆元步入工棚,遂不动声色地返回自己工位。
“夏寒小友,老夫有事相商。”庆元行至夏寒身旁,示意他随自己走一趟。
见夏寒与蝽强交谈,他心中寒意更甚。
夏寒如今已成为不稳定因素,他心中杀意更浓,却苦无应对之策。
此刻夏寒有此意图,他想诱使夏寒离开香坊亦无可能,唯有暂且拖住夏寒,待那位大人定夺之后,夏寒必死无葬身之地。
夏寒心中认为庆元想妥协,在众鬼魂诧异目光中,随庆元离开工棚……
“老朽亦是苦命之鬼,如今仅余三支轮回香,且都借与你吧。”庆元将夏寒引至执事堂偏房,从竹筒中取出三支轮回香,递向夏寒,语气不舍。
此乃他的奇耻大辱!身为高高在上的执事,竟遭嫩鬼戏弄。更何况此嫩鬼已让他损失二十支轮回香。
“您身为执事,连百支轮回香都拿不出?”夏寒并未接过。他笃定庆元贪污,在香坊之外定有丰厚资产。
区区三支轮回香,岂能打发他?方才庆元开启竹筒之际,他分明瞧见其中至少有十几支轮回香。
“老夫不过一执事,每月仅有十支轮回香薪资,自身亦有消耗,哪有轮回香?”
庆元咬牙切齿地说道。对于有轮回印记的鬼魂而言,轮回烟无法提升力量,仅能加速开启轮回之门,投胎转世。
他既已尝过权力滋味,便不再使用轮回香,因他不想过早轮回。
在阳间时,他受尽苦难,如今在阴间积攒的轮回香,多用于购置珍贵之物,以愉悦身心。
“执事大人获取轮回香的途径想来不少。”夏寒话中有话地说道。
“十八支轮回香,此乃我全部,皆交与你!”
庆元怒发冲冠,将竹筒内所有轮回香悉数取出。
他以为夏寒暗指他剥削捣香者之事。只要那位大人有所行动,这十几支轮回香不值一提。
此刻他只想以利诱之,让夏寒闭嘴。
“既如此,我便去求见坊主。”
两鬼所思所想南辕北辙,夏寒认定庆元贪污,不信他仅有这些轮回香。
“你莫要得寸进尺,大不了老夫即刻离开香坊,届时你必死无疑。”
庆元彻底撕破脸皮,出言威胁。
夏寒沉默,没有行动。
他只是吓唬庆元,不能惊动谢九邛,以免横生枝节。
“老夫已近轮回之期,无需轮回香,此后每月俸禄皆赠予小友。”见夏寒犹豫,庆元抛出空头支票,妄图让夏寒噤声。
“也行!我对执事向来敬重。”
夏寒迅速从庆元手中夺过十八支轮回香,当着他的面纳入腰间竹筒。
此后庆元每月还将奉上十支轮回香。
不过,夏寒不会轻易罢手,待他查明庆元底细,就将庆元引至原野小道。
望着夏寒得意离去的背影,庆元怒目圆睁,七窍生烟。
他心中发誓定要将夏寒引出香坊,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