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堂中,庆元焦急地踱步。
林豹迟迟未归,轮回城虽庞大,但不论去哪,都不该耗费如此长时间。
就算没找到夏寒,也不应在城中游荡许久。
庆元突然心生一念,怀疑林豹黑了他的二十支轮回香,彻底与六十六号香坊决裂。
毕竟林豹昨日刚领薪资,有此可能。
“林豹只为了两个月工资,就与香坊决裂吗?”
庆元又觉不妥,这并非智者之举。
当林豹出香坊十二时辰后,大执事江乾从接引台归来,步入执事堂。
江乾年逾七旬,须发皆白,身着宽袖紫色大衣,绣有飞禽。
这是官袍!
可见江乾生前地位显赫。
“庆执事,怎不见林护卫?”
江乾未见林豹,随口问庆元。
在六十六号香坊,大执事权力并非最大,其他三位执事可相互制衡,坊主设立四执事制度以分化权力,代其掌控香坊。
“我正要向江执事提及此事!林护卫出香坊已十二时辰,仍未归来。”庆元如实相告。
“林护卫出香坊所为何事?”
江乾皱起眉头。林豹并非像他们这些身负公务的执事,怎能外出一整天?
捣香者若出香坊一日未归,八成是放弃了香坊工位。
“我也不知。”
庆元自然不敢透露他与林豹的交易。
即便林豹未归,他也未曾怀疑夏寒。
阴间力量体系等级森严,数十名捣香者围攻也难以战胜一名一阶护卫。
何况林豹是二阶护卫。他若再强一阶,甚至可挑战小香坊的坊主。
一切如夏寒预料,庆元心中有鬼。
也没有理由去栽赃嫁祸!
“或许林护卫在轮回城中玩乐。”江乾暂未往坏处想。
“要不要告知坊主大人?”
庆元眼神闪烁。香坊护卫的数量与实力,往往彰显香坊规模。
更大的香坊,可在接引台招募更多鬼魂。
如六十六号香坊,城主府登记有三百捣香工位,人员流动按一进一出原则。
数百个香坊,每日接引台仅现十几名鬼魂,若无足够工位,轮回城官吏不会将新鬼分配给申请的香坊。
小香坊欲扩大规模,坊主实力与强大护卫是关键。
“再等一日!林豹非池中之物。”
江乾没有直接下定论,但也有隐隐的暗示。
不是池中物,“点醒”庆元。
没有轮回印记的林豹,可通过轮回香源源不断提升体魄。
林豹要是拥有三阶鬼力,必然会挑战其他小香坊的坊主。
那死兵贼不会是拥有三阶鬼力,临走前要坑他一波?
陷入偏执的庆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把庆元气得差点掀桌子,他吃了一个哑巴亏啊!
还有那嫩鬼夏寒,绝不能留!他要继续找更靠谱的强者杀鬼灭口。
……
夏寒奋力捣香九个时辰后,回到石屋。
他可启动七彩石让自己更疲倦,但为防变故,打消此念。
七彩石是他化险为夷的底牌。
休眠之时,夏寒先后点燃三支轮回香。
轻烟虽流入他的眉心,但浓香却充斥满屋。
全身上下如涓涓清泉在流淌,夏寒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
当第四支轮回香燃烧至一半时,夏寒猛然从石床上惊坐起。
体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一瞬间,全身在膨胀,仿佛魂魄要爆炸似的。
他急忙观察自己的身躯手臂,没有任何异样。
下一瞬,魂魄好似又缩了起来。
紧接着,他胸口的位置,忽冷忽热。
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很快就蔓延到他的全身。
持续几个呼吸时间后,一切不可言妙的状态从夏寒身躯散去,他举手投足间,觉得体魄暴涨。
他的脑海冒出两个字。
一阶!
鬼魂是神奇的能量体,看似简单,实则复杂。
当鬼魂的力量到达一定极限,就会由内而外进行改变。
速度、力量、防御,会在短时间内完成蜕变。
鬼魂们称之为突破体魄!
“我竟然突破了。”
夏寒看着自己的双手,握拳又伸拳,不敢置信。
大部分鬼魂即便入轮回塔都无法拥有一阶力量,现被他轻易得到。
他曾问过鬼老,普通鬼魂如果不入轮回塔,消耗多少支轮回香,能拥有一阶鬼力?
鬼老的回答是:最少五百支。
也就是说,捣香者不选择轮回,将毕生所得轮回香全部使用,才能搏出一阶的实力。
但也会彻底失去轮回的机会。
没有鬼会那么做!
夏寒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十三支轮回香。
这么一算,他燃烧一支轮回香,效果是普通鬼魂的三十倍,甚至四十倍。
怪不得第一次使用轮回香就立竿见影,和鬼老说的不一样。
七彩石!
夏寒百分之百确认是七彩石为他带来的巨大加持。
七彩石不仅可增幅爆发,也可辅助他强大。
一想到此,夏寒激动得难以言表。
他非天生强大,机缘使他有出轮回城的希望。
“现我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离开六十六号香坊,去其他香坊当护卫。”
此时的夏寒拨云见日,选择的余地更多。
他随时可以出香坊!
一阶鬼魂出香坊,不叫孤魂野鬼。
升华蜕变的鬼,已有立足的力量。虽不能如善士一般踏足香山,但许多香坊都会主动招收一阶鬼魂,增加香坊的实力。
轮回城数百香坊,每日总有护卫轮回转世。
在这种情况,坊主为维护自己利益,会重新召一个。
因为庆元事件,使他不想留在六十六号香坊。
等再跟鬼老学习一段时间鬼字,他就会选择跑路。
实力一阶,并没有使夏寒自傲。
相比于神秘无尽的阴间,轮回城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闹。
邙山是夏寒心中的目标。
“我今日力量,相比昨日,提升三倍不止,这就是突破!”
夏寒挥舞拳头,感受空气中凌厉的破空之音。
他也明白突破的意义。
最让他跃跃欲试的是启动七彩石后的力量。
上次打穿的林豹为二阶鬼魂。
现保守估计,可以打死三阶鬼魂。
床头还有半支轮回香在燃烧,但夏寒的本源随着突破,基本恢复。
他将这半截轮回香掐灭收起,不能浪费。
身怀一阶鬼力出石屋,再看天地血月,心中一片宽阔。
夏寒到工棚捣香时,他能更快挥锤,却故意慢下,保持原来的速度。
“小友捣香游刃有余,如老朽一般。”
鬼老看出夏寒的轻松,即便捣香飞快,但鬼魂是否卖力,神态难以掩饰。
“我不想捣太快。”
夏寒笑着说一句,他把捣香速度再次调慢,和鬼老一样,慢悠悠的。
这样只能看出他在摆烂。
从捣香速度可推测出鬼魂的体魄。
一阶鬼力者最多十五天就能完成捣香全过程。
因林豹失踪,夏寒不敢暴露实力。
“林豹外出两日未回,都说他离开香坊,欲挑战香坊之主。”
鬼老将此重磅消息告知夏寒。
此消息已传遍香坊,引发捣香者们的热议。
“是我们的坊主吗?”
夏寒故作不知。
只有他明白,林豹不具备挑战坊主的力量。
“定然不是!我们的坊主可不简单,他没有轮回印记,已在位二十载。挑战者一般会向有轮回印记的坊主下战书,他们整体实力偏弱。特别是那些轮回在即的坊主,不会拼命,遇强劲挑战者,便会直接认输。”
鬼老向夏寒解答道。
坊主不缺轮回香,会提前在繁华区域购置豪宅,无坊主之位时,便可在豪宅静候轮回。
“鬼老,我们的坊主会找林豹算账吗?”
这么一想,六十六号香坊之主必是狠人,放弃轮回,绝不甘只做坊主。
“林豹入轮回塔的一百支轮回香由坊主赠送。他不辞而别,坊主不会善罢甘休。”
虽不能公然杀鬼,但向林豹讨要轮回香合情合理。
夏寒心中一沉。
如今传闻林豹离开六十六号香坊去挑战其他坊主,若林豹已死,便是另一番情形。
他决定尽快用完剩余的十九根半轮回香,若能突破二阶,自是再好不过。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步入工棚。
此男子身形高大,面白无须,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袍,脚蹬绣有云纹的靴子。
这是真实的衣履,显得此男子如同阳间活人。
当然,细看之下,他的面部、头发和有血有肉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庆元、江乾两位执事随其身后。
他便是六十六号香坊之主谢九邛。
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九邛前来工棚自然是因林豹之事。
“小友,快起来向坊主行礼!”
鬼老提醒夏寒放下捣香锤起身。
夏寒见众鬼魂纷纷离座行礼,也随之站起。
“见过坊主……”
鬼魂们作揖拜见,只是声音不齐整,新鬼依老鬼模样行礼。
捣香者本能地敬畏坊主!
谢九邛抬手示意鬼魂们免礼,他不怒自威,目光从众鬼魂身上一一扫过。
几名新加入香坊的鬼魂,他多看一眼。
空气仿佛凝结,工棚针落可闻。
鬼魂被谢九邛的气势所摄,大气不敢喘一声。
谢九邛的目光落在夏寒身上时,夏寒突然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他努力镇静自己,老老实实站着。
当初第一次见林豹时,夏寒还是普通鬼魂,都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这证明谢九邛无比强大!
谢九邛在工棚待了片刻,一句话未说就转身离开。
老鬼们如释重负,这才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