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发明的“自动议案糨糊机”正在西市口发癫。这台三层楼高的青铜怪物本该把百姓的布条建议熬成政令文书,此刻却把三百斤糯米糊喷成了漫天白蛇。东街王掌柜刚支起的绸缎摊,瞬间挂满会扭秧歌的糨糊龙,龙须上还粘着“禁止当街泼夜壶”的投票单。
“侯爷!糨糊把曹捕头的铁尺黏成糖葫芦了!”小红踩着自制的弹簧鞋蹦来,手里青铜漏斗扣在冒热气的出料口,转眼被喷成个会背绕口令的雪人。她身后十二架蒸汽风车突然倒转,把晾在竹竿上的亵裤全吸成了表决旗,其中绣着鸳鸯的那条正在空中拼出“宵禁延后三刻钟”的议案。
菜市口的民主改造更荒唐。卖菜阿婆们的秤砣全被换成会说话的磁铁,白菜过秤时自动播报种植户的减税诉求。肉铺赵屠户的斩骨刀装上了议案表决器,每剁一刀案板就弹出个带指印的竹简——此刻正在排骨堆里立着“猪崽保育补贴”的联名状。
“我的冬瓜成精了!”李婶追着个刻满蝌蚪文的青皮冬瓜满街跑。这瓜是朱桓用议会厅废纸浆培植的新品种,此刻正用藤蔓缠着《增设公共茅厕》的布告牌,把巡街衙役的皂靴都种进了青石板缝里。
护城河面漂着最新款的民意收集船。三百只铁皮鸭子驮着投票箱来回转悠,红掌划动时竟在水面烙下带焦香的建议书。老船夫周二撑篙去捞,竹竿头突然长出会发光的莲花,莲蓬里噼里啪啦往外蹦“允许渔舟夜捕”的小铜鱼。
“侯爷!您给茶馆装的议案共鸣炉炸了!”绸缎庄刘掌柜顶着冒烟的算盘冲来。他身后那尊刻满齿轮的铜炉正在喷发五颜六色的茶沫子,半空凝结成“茶税减半”的立体字,沾到谁身上就飘出对应价码的龙井香。
朱桓正蹲在县衙屋顶调试“日晷表决器”,闻言把磁石罗盘往瓦片上一拍。顿时七十二片青瓦哗啦啦跳起方阵舞,檐角蹲着的嘲风兽张嘴吐出三百颗会报时的铜豌豆,落地全变成了带刻漏的微型投票箱。
市集南头突然传来曹捕头的怒吼。他奉命看管的“流动议案箱”不知被谁改造成了爆米花机,每声轰鸣都炸出带墨香的玉米花,上面全印着“开放夜市烧烤摊”的联署书。更绝的是吃下爆米花的人,打嗝都会喷出带火星的“赞成”字样。
黄昏时分,全城百姓被召集到打谷场试验新发明。朱桓拽动红绸,露出个三层铁皮包裹的“民意蒸馏塔”。第一层蒸出带麦香的“道路修缮令”,第二层冷凝成琥珀色的“孤老赡养案”,最底层的黑渣滓竟自动爬成“禁止蒸馏塔夜间扰民”的抗议书。
“这不合理!”粮店孙老板刚嚷嚷半句,蒸馏塔突然喷出蜂蜜色的粘液,把他粘成了**议案展示牌。他头顶飘着的“反对”二字不断往下滴糖浆,引得全城孩童举着炊饼来蘸,硬生生把抗议标语吃成了联名请愿书。
子夜突发奇事。所有白日里投过票的陶碗突然集体造反,在百姓床头跳起踢踏舞。碗底浮现的绿苔自动拼成次日议程,敲击声竟与更夫的梆子谱成了《增设馄饨摊指导手册》的调子。朱桓披着星象图改的毯子冲出来,手里磁石灯照到哪只碗,哪只碗就吐出口带葱香的馄饨皮议案。
五更天最荒唐。全城公鸡被装上微型表决器,打鸣时抖落的羽毛全变成了带齿孔的票根。曹捕头带着衙役满街捡鸡毛,却发现每片羽根都刻着“晨练不得扰邻”的盲文,沾到露水就自动播放对应的梆子戏唱段。
黎明时分,朱桓蹲在冒蒸汽的护城河边傻笑。他刚把否决的议案纸折成船,此刻船队正载着会发光的蝌蚪驶向闸口。每只蝌蚪尾巴上都闪烁着新提议,最前头那只金灿灿的,正用波纹拼出“准予侯爷三日不发明新机巧”的荒唐决案——可惜刚游到河中央,就被跃起的机械鲤鱼吞进了铁皮肚。
朱桓的终极发明炸成了满天星。
那台号称能融合全城民意的“万机枢”,此刻正用齿轮拼成的莲花状残骸在护城河上漂移。七十二根青铜卦签插在两岸柳树上,每根都缠着带焦痕的绸布,上面烙着百姓们最后争吵不休的议案。
“侯爷!您的共鸣炉把县衙吃成粽子了!”小红踩着冒火星的弹簧鞋跃上钟楼,却见整座建筑已被磁化的糯米浆裹成三角锥。飞檐上蹲着的獬豸兽正用独角蘸糖霜,在青瓦上书写“衙门改制为汤圆铺”的最终决议。
市集此刻最是魔幻。三百架铁皮表决器突然集体叛变,包子铺蒸笼里蹦出的全是带指印的面团,肉铺斩骨刀在砧板上刻出“猪肉税改征葱花税”。最绝是布庄的织机,正用彩线自动编织《定远自治宪章》,每织三寸就有只机械蟋蟀跳出来念条文。
“我的算盘在打算盘我!”粮店孙老板追着满地乱滚的青铜珠,这些珠子沾了晨露竟长出细腿,在青石板上跑出“开仓济贫”的收支账目。对面茶馆的八仙桌突然裂成投票箱,四条桌腿变作唢呐,吹着“茶钱减半”的新律令满街巡游。
护城河最终审判更离奇。朱桓改装的闸口龙王庙里,三百尊铁皮河伯正用铜钱眼扫描民意。突然所有机械神像集体跃入水中,再浮起时已拼成艘巨舰——船头是吐蒸汽的狴犴,船尾拖着二十丈长的议案锁链,每节铁环都刻着百姓指印。
子夜三刻,全城灯火突然有了主张。灯笼们挣脱竹骨聚到打谷场,用烛烟在半空拼出“废除宵禁”的金色大字。更绝是巡夜梆子,每敲一声就迸出个带火星的“准”字,吓得曹捕头把铜锣扣在头上当盾牌。
朱桓站在磁化的城楼上大笑。他脚下青砖突然裂成活字印刷版,把整面城墙变成会翻页的律令书。垛口里钻出三百只机械喜鹊,叼着“准予朱桓卸任”的绸布满天飞,其中一只突然拉出带硫磺味的彩蛋——竟是“全城百姓每月须纵饮三日”的隐藏条款。
黎明前最荒唐。所有蒸汽装置突然集体跳进护城河,在漩涡中拼成个巨型莲花座。生锈的齿轮在水面绽放成铁莲,莲心托着那枚被嚼得满是牙印的建文玉玺。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玺纽上时,整个河面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里浮现出所有曾否决的议案,最终凝成滴琥珀色的露珠,稳稳落在朱桓乱糟糟的发髻间。
“侯爷,这算成了还是败了?”小红把磁化的发簪从灯笼杆上拔下来,簪头突然射出道光幕,映着全城百姓在晨光里追逐乱飞的律令纸鹤。
朱桓把最后块磁石塞进冒烟的靴筒,抬脚踢飞了县衙屋顶的铜葫芦。那葫芦在空中裂成三百片,每片都化作带哨音的青铜鲤,鱼嘴吐出的不再是议案,而是沾着糖霜的糯米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准尔等自今日起,万事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