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大人，肖大人，我家娘娘有请。”
两人还没出宫。
便被几名神情高傲的年轻女官拦住。
肖子仪看向发懵着的骆养性。
立刻意识到这是意外。
骆养性客气地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女官，是哪位娘娘召见？”
“自然是陛下如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
田贵妃！
清流党如今势大。
而从之前阜城县的杏梅贡可以推测。
这位田贵妃也是清流党的人。
却不知她见为何召见。
“还请带路。”
骆养性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他们这些外臣不便前往后宫。
但田贵妃一者是仅次于皇后之下的皇贵妃。
二者备受陛下宠爱。
只能应约。
肖子仪路上也在忐忑地琢磨着田贵妃突然邀请二人是想说什么。
毕竟他这会儿还跟清流党合作着呢。
理论上大家是一伙儿的。
直接见合适吗？
可当两人来到北斋殿。
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这是新晋淑妃的寝宫。
“不是贵妃娘娘召见么？怎的来了淑妃娘娘的寝宫？”骆养性拱手问道。
“进去吧。”女官却没给出解释，只是强制要求他们进去。
骆养性也只能硬着头皮入了北斋殿。
待踏过殿门。
看到内里的景象。
肖子仪心头却骤然升起危机感。
因为周妙玄正跪在地上。
脸色煞白。
汗如雨下。
而她的右手正被两个年长的嬷嬷用指夹拉扯着。
私刑！
而这正是锦衣卫诏狱中十八种极为出名刑罚之一的拶指刑。
由于女性手指纤细修长。
这种刑罚能够带来更加敏感的痛楚。
最关键的是。
这玩意能够废掉一个人的筋骨。
而在周妙玄旁边。
一个小内官的尸体正在地上躺着。
身上一道道鞭痕并没有什么血迹渗透出来。
更像是死后遭遇。
鞭尸？
什么深仇大恨？
肖子仪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那道美艳女子。
“见过贵妃娘娘。”
“骆大人，听说你锦衣卫手下办的案子多，请你过来也是想请你来帮本宫断个案子。”
“娘娘过誉了，这后宫之事有皇后娘娘把着关，微臣不敢僭越。”
“皇后娘娘终究是先帝的皇后娘娘，就算如今得陛下信重，但坤宁宫也迟早会是本宫的，骆大人您说是吗？”
“这是后宫大事，自有陛下决断，微臣不敢妄言。”
田贵妃见这位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软硬不吃。
方才和煦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语气也不再和善。
“那骆大人的意思，这小案子也得让陛下来决断咯？”
骆养性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威胁，再看这殿里发生的场景，“不知娘娘这案子，与我锦衣卫是否有关？”
田贵妃轻哼一声，“若无关，便不必请你来了。”
肖子仪扫了一眼正忍痛落泪的周妙玄。
大致猜出了事情真相。
无非是北斋殿里的这个小内官急功近利。
想要替自己或者替自家娘娘清理掉殿里的眼线。
但没想到被对方反将一军。
看来。
他倒也挺忠心。
应该没把自己或者周妙玄抖出来。
但也抖出了是锦衣卫递话。
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不过。
从那晚丁修带来的话中可以看出来。
清流党分明是知晓淑妃是和自己有所勾连的。
怎么这位田贵妃却丝毫不知情？
肖子仪立刻醒悟过来。
清流党内部不和。
看来今天的事儿也未必有那么危险。
骆养性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牵扯。
只能低姿态地顺着这位田贵妃的话头说道。
“那娘娘不妨跟微臣说清楚，微臣也好帮娘娘断一断这案子。”
田贵妃使了个眼色。
先前那名女官便上前一步。
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小内官的尸体。
“这小内官说是奉了你锦衣卫的令，要清理这北斋殿内的女真暗谍，竟往几个宫女饭菜里下毒，我看呐，这座殿里最像女真暗谍便是这个淑妃了！”
骆养性自然不会听信所谓的女真暗谍。
这皇宫大内若是有。
那他早就被崇祯狠批一顿了。
况且。
以这群后宫娘们的本事想抓捕女真暗谍还能套出消息来。
那才是笑话。
骆养性不动声色地回道，“贵妃娘娘还请慎言，淑妃娘娘终究也是陛下钦点，且不说女真暗谍是真是假，还请娘娘告知，这位内官是怎么死的？”
田贵妃皱眉回答，“自尽而死。”
“既如此，便是死无对证了，再敢问娘娘，他有无说是锦衣卫哪位，微臣也好把人叫过来对质。”
田贵妃脸色彻底冷下来。
因为已经听出了骆养性的袒护态度。
锦衣卫不仅监察百官，若有由头，连后宫妃嫔也能查。
她找来骆养性。
便是想借女真暗谍的案子将这位在陛下面前出头还试图清理自己人的淑妃给送进诏狱。
结果这骆养性根本不搭话。
完全没搭理她。
肖子仪也看出来了，这田贵妃胸大无脑，还试图以伪证拖锦衣卫下水。
心中更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倒是周妙玄。
白白受了这一番苦头。
不过也有惊无险。
“懿安皇后娘娘到！”
殿门外突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而后便看到张皇后踏入殿来。
田贵妃只是脸色铁青地盯着低眉的骆养性。
啪！
但张皇后脸色比田贵妃还难看。
进门扫了一眼。
便上前给了田贵妃一巴掌。
“田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后宫内设私刑！”张皇后气得声音都发抖，指着她怒骂，“目无法纪，无德无能，本宫定要让陛下革除你的贵妃之位！”
毕竟这种事儿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田贵妃当即跪倒。
“娘娘恕罪，臣妾是得知淑妃与女真暗谍有关，这小内官还往殿内饭菜中下毒，特请来锦衣卫骆大人断案的。”
张皇后看向一边的骆养性，“骆大人？”
“回娘娘，微臣的确是被贵妃娘娘请来，但目前证据尚未有定论。”骆养性依旧不掺和，反而看了一眼那死掉的小内官，“而且贵妃娘娘还说我锦衣卫内部有人指使此内官下毒，微臣准备回去清查一番。”
张皇后脸色舒缓许多，“骆大人辛苦，在陛下跟前做事谨慎些没有坏处，不过女真暗谍一事想必子虚乌有，便不必费心了。”
骆养性低头，“是。”
张皇后看向一边始终低着头的肖子仪。
“肖大人。”
“卑职在。”
“陛下对你寄予厚望，还希望你不要辜负圣恩浩荡。”
“卑职不敢，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荣幸。”
这张皇后倒是颇有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