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萫 第2章 尸事纷扰愁肠乱

作者:你的名字丶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03-20 09: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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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沿的青苔在我掌心碾出腥苦的汁液,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

尸香像无数条丝绦飘过瓦檐,顺着夜风缠住整个村子的鼻息。

我听见院墙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些本该沉睡的村民正循着香味踉跄而来。

“爹!“我对着举着铁锹要砸棺木的父亲嘶喊,“爷爷用活人血养了她十五年!“

柴房腾起的青焰照亮父亲扭曲的脸。

他握锹的手突然抽搐,铁器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

供桌翻倒的铜炉里滚出半截没烧完的犀角,那是去年腊月我亲眼见爷爷埋进后山的。

“老东西把女尸当活人供着?“二叔用脚尖拨开满地狼藉,五帝钱在他掌心跳成一线,“每月初七给西厢房送生鸡血的是不是他?“

我喉咙发紧。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纸落在女尸交叠的双手上,那些泛着青玉光泽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去年中秋我替爷爷端来的糯米糕碎屑。

供桌前暗格里整箱的朱砂符纸,墙角桃木钉浸染的人形血渍,此刻都在记忆里灼烧起来。

父亲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沾着泥的布鞋重重踹向停尸板。

爷爷僵直的身子猛地弹起,寿衣下摆翻卷时露出腰间暗紫色的勒痕——那分明是捆尸索留下的印记。

“怪不得要锁着爹的棺材下葬。“二叔突然掰开爷爷的嘴,两枚枣核钉叮当落在砖缝里,“阳子,老爷子教你的炼尸术学了几成?“

西厢房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纸钱燃烧的焦糊味混着尸香涌进来。

我看见女尸胸前的璎珞无风自动,七颗相思子正顺着金线缓缓游走。

那些年爷爷总说替我存着娶媳妇的聘礼,原来早化成血珠子缀在了死人颈间。

“七七八八。“我摸到袖口暗袋里冰凉的犀角梳,那是及冠时爷爷塞给我的,“但这是活尸养丹的路数,爷爷临终前说......“

院门突然被撞得砰砰作响,十几双浑浊的眼睛挤在门缝外。

王寡妇的银簪插在发髻间闪着幽光,她嘴角垂着晶亮的涎水,指甲正疯狂抠挖门板上的符咒。

这香气竟连村头土地庙的香灰都镇不住了。

二叔突然抓起供桌上的铜铃猛摇,铃舌撞出的声波震得窗纸簌簌作响:“寅时三刻前必须移棺!

阳子,老宅地窖里是不是还有口槐木椁?“

我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

那口刷了九层桐油的阴木棺,分明是去年惊蛰爷爷逼着我亲手封进地窖的。

当时棺盖上用我的血画了整夜的镇魂符,此刻想起来,符脚收笔的走势竟与女尸裙摆的绣纹如出一辙。

“搬不得!“父亲突然扯断脖颈上的红绳,三枚康熙通宝滚进血泊,“当年接生婆就是撞见......“

他话音被突然爆开的艾草垛吞没。

青紫色火舌舔上房梁时,女尸的睫毛终于完全睁开,漆黑的瞳仁映出我惨白的脸。

那些渗入砖缝的血水突然倒流,在我鞋底汇成个歪斜的“嫁“字。

二叔的铜钱剑横在我喉前:“说清楚,老爷子给你结的是冥婚还是鬼契?“

柴房囤积的雄黄粉轰然炸开,气浪掀翻了院墙外叠罗汉的村民。

在漫天飘落的黄纸灰里,我看见女尸唇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她颈间的相思子不知何时少了一颗。

“要变尸香煞了。“我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桃木剑上,“老宅地下有爷爷布的七星钉魂阵,或许......“

话没说完,井台突然传来指甲挠石的声响。

月光下,七个穿着红肚兜的纸人正顺着井绳往上爬,它们眉心点着的朱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尸斑。

我的舌尖血顺着桃木剑的纹路蜿蜒而下,在剑脊处凝成暗红的血珠。

二叔的铜钱剑还抵着我的喉结,剑身上串着的五帝钱叮当作响。

井底传来指甲抓挠青石的声响越来越急,七个纸人已经爬到井沿。

它们红肚兜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寿字,惨白的脸蛋在月光下泛着青气。

最前头的纸人突然张开嘴,黑洞洞的口腔里涌出腥臭的井水。

“要起尸了!“二叔猛地拽开铜钱剑,剑锋擦着我脖子划出血痕。

他反手将三枚枣核钉甩向井口,钉头刺入纸人眉心时爆出青烟,“阳子,七星钉魂阵怎么走位?“

我捏着犀角梳的手不住发抖。

去年惊蛰封棺那夜,爷爷让我举着犀角梳在地窖走了七步。

当时脚下青砖突然翻涌如浪,每踏一步都像踩在活人胸口上。

现在想来,那七步分明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

“天枢位起,摇光位收。“我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符,血符成型的瞬间,女尸胸前的相思子突然发出蜂鸣,“但阵眼需要活尸内丹......“

父亲突然抄起铁锹劈向女尸。

锹刃距离女尸脖颈三寸时,那些游走的相思子骤然迸出血光。

铁锹像是砸在了铜墙铁壁上,震得父亲虎口迸裂。

女尸交叠的双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掐诀的姿势,暗青指甲深深抠进自己心口。

“造孽啊!“母亲突然从厢房冲出来,怀里抱着的黑陶罐摔得粉碎。

罐里腌了十五年的紫皮蒜滚了满地,被尸香浸染后竟生出细密的红毛,“你爷爷用你的生辰八字泡了十五年犀角酒,现在这女尸吸足了你的阳气......“

我浑身发冷。

每年生辰那碗琥珀色的药酒,爷爷总说是强身健体的方子。

此刻回忆起来,酒液里浮沉的何首乌切片,纹路竟与女尸指甲上的沟壑惊人相似。

袖中的犀角梳突然变得滚烫,梳齿刺破掌心时,我竟在血腥味里闻到了爷爷抽的旱烟味。

七个纸人突然齐声尖啸,被枣核钉定住的躯体剧烈扭动。

王寡妇的银簪终于撬开门板上的符咒,十几个村民像提线木偶般涌进院子。

他们的眼白完全变成了尸青色,张开的嘴里不断滴落混着香灰的黏液。

“烧了!“父亲抡起铁锹砸向供桌,灯油泼在女尸裙摆上,“连老宅一起烧个干净!“

二叔的铜钱剑突然横在父亲颈间:“你当这是寻常走尸?

烧出尸香煞全村都要陪葬!“他转头盯着我,眼底泛着不正常的血丝,“老爷子把阵眼设在哪了?“

女尸的睫毛完全扬起,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那些倒流的血水在我脚底聚成的“嫁“字突然开始蠕动,顺着裤管爬上我的脊梁。

犀角梳烫得几乎握不住,梳背上的貔貅浮雕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睛。

“地窖......“我踉跄着躲开扑来的村民,桃木剑刺穿对方肩膀时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爷爷用我的血封了槐木棺,或许能暂时......“

话音未落,女尸心口突然浮出一团幽蓝的光晕。

光晕中隐约可见七颗血珠流转,正是她颈间缺失的那颗相思子。

二叔脸色骤变,五帝钱脱手飞向光晕,却在触碰瞬间化作齑粉。

“内丹已成!“二叔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女尸,“阳子,引雷诀!“

我捏着法诀的手僵在半空。

去年中元节替爷爷守灵时,曾在西厢房见过他对着女尸演练引雷术。

当时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女尸脸上,我分明看见她唇角微翘——就像此刻这般。

七个纸人突然挣脱枣核钉的束缚,红肚兜无风自燃。

幽绿的火焰中,它们手拉着手围成圆圈,眉心脱落的朱砂露出下面七星排列的尸斑。

母亲突然惨叫一声,她脚踝不知何时缠上了一缕乌黑的头发,发丝另一端正连在女尸发梢。

“搬去老宅!“我挥剑斩断发丝,犀角梳在掌心烙出血色七星纹,“地窖的槐木椁能镇......“

二叔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五帝钱烙进我的皮肉:“你确定镇得住?

老爷子当年接生......“

井水突然暴涨,腥臭的水流裹着纸灰漫过门槛。

女尸的指甲已经全部没入心口,那颗幽蓝的内丹开始缓缓上升。

我看到她交叠的双手变换成莲花状,正是爷爷临终前在我掌心画的符咒。

父亲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他的影子正被女尸脚下的血字吞噬。

母亲抱着昏迷的父亲缩在墙角,手里的桃木簪断成两截。

村民们像被抽了骨头的蛇群在地面蠕动,指甲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寅时三刻要到了。“二叔抬头望着开始泛白的天际,铜钱剑上的红绳寸寸断裂,“阳子,你赌不赌得起?“(接上文井台纸人围攻的危机场景)

二叔的五帝钱在我腕骨上烙出青烟,焦糊味混着尸香直冲脑门。

女尸脚下的血字已经爬上我胸口,在膻中穴凝成个滴血的“聘“字。

“赌。“我反手扣住二叔的虎口,袖中犀角梳突然爆出青光。

那些梳齿间纠缠的尸香突然倒卷,将扑到眼前的纸人钉在井沿。

最年长的纸人肚兜上寿字崩裂,露出里面蜷缩成团的黄鼠狼干尸。

父亲突然暴起,沾血的铁锹横扫过供桌,香灰混着雄黄粉泼了女尸满头满脸。

本该畏火的尸身却腾起青焰,火舌舔过她眉心的朱砂时,我袖中的犀角梳突然发出婴啼般的嗡鸣。

“寅时三刻到了!“二叔拽着我扑向院墙缺口,铜钱剑劈开拦路的村民。

那些被尸香蛊惑的乡邻眼眶里淌出沥青似的黏液,指甲刮擦砖墙的声音像百十把钝锯在磨牙。

女尸的裙裾突然无风自动,缠在我胸前的血字骤然收紧。

我踉跄着撞向停尸板,后腰抵住爷爷冰凉的尸体。

供桌下暗格突然弹开,整箱朱砂符纸天女散花般罩住女尸,那些黄符触到青焰竟化作金线,在她周身织成个蚕茧似的牢笼。

“背尸走!“二叔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铜钱剑瞬间通红,“老宅地窖的槐木椁能锁尸气!“

我抄起供桌下的捆尸索缠住女尸腰身,触到她肌肤的刹那,十五年来每夜萦绕在梦里的沉香突然凝成实体。

那些被爷爷哄着喝下的犀角酒在胃里翻涌,喉头泛起带着血丝的琥珀色酒气。

七个纸人突然手拉手围住井台,红肚兜燃尽的灰烬在空中拼出个歪斜的“嫁“字。

二叔的铜钱剑斩断第三根井绳时,我背起女尸撞开柴房门。

尸香混着柴垛霉味灌进鼻腔,暗袋里的犀角梳突然发烫,梳背貔貅的第三只眼渗出黑血。

“走东边芦苇荡!“母亲突然从厢房窗口抛来油纸伞,伞骨是用浸过黑狗血的桃木削成,“你爹当年接生......“

话没说完就被破门声吞没。

我撑开伞的瞬间,伞面朱砂符咒与女尸胸前的相思子同时亮起。

那些本该畏惧阳气的尸香竟顺着伞骨盘旋而上,在伞顶凝成朵墨色莲花。

伞柄处爷爷刻的“李“字突然凹陷,露出里面半截发黑的脐带。

二叔拽着我跃过倒塌的篱笆,身后传来瓦罐爆裂的脆响。

王寡妇的银簪钉在脚后跟三寸处,簪头雕刻的送子观音面目扭曲,莲花座里渗出的却是腥臭尸油。

老宅飞檐上的镇魂铃叮当作响,青砖墙缝里渗出暗红液体。

我踹开腐朽的木门时,背上的女尸突然轻颤,交叠的双手不知何时掐住了我的锁骨。

那些青玉似的指甲刺破皮肉,血珠滚落时竟被她的袖口尽数吸去。

地窖铁门上的锁头锈成团暗绿疙瘩,二叔的铜钱剑劈砍时溅起火星。

女尸的呼吸突然变得清晰可闻,带着水井深处的阴潮气扑在我后颈。

油纸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伞面朱砂正在被尸香蚕食。

“钥匙在你身上!“二叔突然掰开女尸掐我的手,她小指上套着的翡翠戒指突然脱落,“老爷子当年从接生婆手里......“

我喉头一紧。

那枚刻着古怪符文的翡翠戒,分明是去年中元节爷爷让我埋在村口老槐树下的。

此刻戒面符文正与地窖铁门上的锈迹重叠,锁芯里传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阴寒尸气扑面而来,地窖石阶上凝结的霜花泛着暗蓝。

那口刷了九层桐油的槐木椁静静躺在七星灯阵中央,棺盖上的镇魂符被我的血浸透,符脚走势果然与女尸裙摆绣纹严丝合缝。

安置尸身时油灯突然齐齐爆响,女尸交叠的双手擦过我喉结。

掀开遮脸黑布的刹那,她紧闭的眼皮下似乎有东西在游走。

我慌忙盖回黑布,却瞥见棺底压着半本《阴符百解》,书页间露出截褪色的红绳。

“酉时前必须封棺!“二叔突然按住我掀书的手,铜钱剑横在棺椁上方,“这书是老爷子......“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月光斜斜照在女尸交叠的双手上。

那枚翡翠戒不知何时又回到她小指,戒面符文正与地窖顶部的七星钉遥相呼应。

我摸到袖中犀角梳断了两根齿,断口处渗出的黑血在掌心凝成个“子“字。

戌时归家时父亲正在钉棺,三寸长的桃木钉砸进棺盖的声音闷如雷滚。

母亲蹲在灶房熬艾草水,铁锅里翻涌的却是暗红色血沫。

灵堂烛火突然齐齐转向西北,那是老宅的方向。

我握紧袖中残破的犀角梳,断齿刺破的伤口还在渗血。

爷爷的寿鞋从孝布下露出一角,鞋底沾着的纸灰拼出个残缺的“亥“字。

子夜梆子响过三巡时,我摸出压在床底的桃木剑。

剑穗上串着的七枚铜钱不知何时少了三颗,剩下四枚正对应着老宅飞檐的镇魂铃方位。

窗纸突然被夜风舔破个洞,月光漏进来在地上蜿蜒如蛇,末端指向的正是老宅地窖的方向。

我攥着爷爷枕下的青布包,指节发白。

堂屋里停着的黑漆棺材泛着冷光,尸香混着纸钱灰在鼻腔里打转。

“阳子,你爷真这么交代?“爹的烟袋锅子磕在门槛上,火星子溅到我脚边。

二叔蹲在檐下磨砍刀,铁石相碰声里混着冷笑:“让个活人守着死尸,老爷子临了倒疯魔了。“

我解开布包,十二枚铜钱叮当滚落,在青砖地上摆出个北斗阵。

这是爷爷每年中元节在祠堂摆的阵势,铜钱边缘还沾着黑褐色的血痂。“昨夜里爷跟我说,这女尸腹中有颗丹,要是让黄皮子得了...“话音未落,灵堂的招魂幡突然无风自动,白蜡烛“啪“地爆开灯花。

妈突然尖叫着跌进来,后襟沾满黄纸人。

那些半个手掌大的纸人眼眶滴血,嘴角咧到耳根,正顺着她裤腿往上爬。

二叔的砍刀劈空而过,纸片纷飞中竟迸出火星,有个纸人断成两截还在咯咯地笑。

“搬!

现在就搬去老宅!“爹一脚踩碎满地铜钱阵,抄起门后的桃木钉。

我背起用红绳捆了七道的棺材盖,尸香突然浓得像蜜,熏得人眼前发黑。

老宅门前的槐树吊着三丈白绫,树皮上全是指甲抓挠的痕迹。

我摸着怀里温热的铜镜——这是爷爷咽气前塞给我的,镜面刻着八卦,背面却雕着个梳妆的宫装女子。

棺材刚落地,纸钱突然从梁上倾泻而下,纷纷扬扬的雪片里,檐角传来尖细的嗤笑。

十二个等身纸人堵住院门,腮红艳得像血。

领头的戴着瓜皮帽,墨画的眉眼突然蠕动起来:“李家小儿,九爷来接新娘子了。“声音像是用指甲刮陶罐,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

桃木剑劈在纸人身上竟发出金铁之声,二叔的砍刀卷了刃。

有个纸人突然张嘴咬住我的手腕,棉絮里钻出黄褐色的长毛。

我摸出铜镜照去,纸人惨叫化作青烟,镜中宫装女子的簪子突然滴下血珠。

“好个镇魂镜!“瓦片哗啦作响,穿着寿衣的佝偻身影倒挂在房梁上。

黄九爷的脸像融化的蜡烛,嘴角裂到耳后,露出细密的尖牙:“可惜李老狗死了,这颗百年尸丹...“他枯爪似的右手突然暴涨,直掏我怀中的铜镜。

棺材盖突然炸开,女尸的指甲不知何时长了三寸,正死死扣住黄九爷的手腕。

尸香浓得化作白雾,我看到她心口隐隐透出青光。

黄九爷怪叫一声缩回爪子,寿衣下摆窜出三条毛茸茸的尾巴。

“等着瞧...“阴风卷着纸灰扑在脸上,再睁眼时只剩满地碎纸。

铜镜背面多了道裂痕,女尸的指尖正在我掌心划出血痕,凉得像腊月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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