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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八的雪粒子砸在老宅窗棂上,齐老爷子攥着炕头的山参匣子咽了气。我蹲在灶坑前添柴火,看着参汤在铜锅里咕嘟冒泡,铁锈味的蒸汽把房梁都熏成了琥珀色。
“老四家的,添把枯叶杆子。“大嫂攥着绢帕掩住口鼻,金镯子在火光里晃成一道枷锁,“三房昨儿个托人从县里捎回个西洋暖炉,说是专程孝敬老爷子...“
二嫂突然掀帘子闯进来,羊皮袄子带进股腥臊气。她眼角斜睨着铜锅,喉头分明滚了滚:“听说爹临终前,拿祖传的鹿胎膏方子换了这半截山参?“火苗窜上来舔舐她油亮的颧骨,像要把那张柿饼脸烙出个窟窿。
后半夜守灵时,我瞧见参匣子缝里渗出血珠子。月光从停灵板的缝隙漏进来,照得老爷子青紫的指甲盖一闪一闪,仿佛还在摩挲那个褪了漆的木匣。灵堂外传来窸窣响动,我贴着门缝瞧见三哥正用铁锹掘那株老沙棘树——去年开春老爷子说要在树下埋坛虎骨酒。
大年初一拜祠堂,积雪压得老榆树直不起腰。二嫂突然指着供桌尖叫,那截山参不知何时生出了须爪,正蜷在冷猪肉旁蠕动。三房的小子抄起桃木剑要劈,被大哥厉声喝住:“这是爹的精气化的!“他脖颈青筋暴起,却将山参往怀里又掖了掖。
雪地忽然腾起硫磺味的雾,我看见参须从大哥指缝里钻出来,蛇信子似的舔上他充血的耳垂。老四蹲在墙角啃冻梨,汁水顺着皴裂的手背往下淌,在雪地上洇出个歪扭的“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