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瑞相 第49章 那个身影

作者:俯仰自知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6 22:3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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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京!”

看着贱笑的韦京,涂图的怒火再难遏制,想到自战斗开始时的一系列反常举动,想到韦京摸摸索索的动作,其目的已显而易见了。

“你根本没想战胜我,自始至终就是冲着偷号箭来的!”涂图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当然。”

韦京满脸理应如此。

“你是堂堂帝国第一武者,是第一高手,是战神。”

“而我,就是一个堪堪入流的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想打赢战神,不使点非常手段怎么行?”

说完,韦京已经抽出了号箭的引火线,另一手暗自握着一枚火石。火石的使用,还需要有铁器的敲击,而这正是韦京之所以要在战斗一开始,向军士索要那柄看似毫无作用的刀。然而,经过刚才激烈的战斗,这柄刀已经掉落在此刻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以涂图的速度,完全能够在他去捡刀并引火之前阻止他。

韦京还是在赌,他在赌涂图身为第一有其骄傲,也在其有着师兄的骄傲,不会将他往绝路上逼。

很显然,韦京赌对了。

漫长而心虚的对峙中,他分明看见涂图的太阳穴乍起青筋,双拳几次握紧又松开,最后,随着双手彻底卸力,那股子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来自九品高手的气势终于彻底的散尽。

涂图冷哼一声,转身朝密林中的一个方向瞥了一眼,意味深长,而后便向着更深处隐没。

扑通——

看着涂图转身离去,韦京知道他绝不会再回身来擒自己。一个一生只追求武学,信奉堂堂正正击败一切敌人的人,既然做了决定,就断然不会反悔。如释重负的韦京彻底地瘫倒,昏迷前只看到有三个人影正向自己奔来,其中最前面那人脚步急促,高高扎起的发尾随着身体的起伏,在脑后有节奏地跳起舞。

视线交汇,韦京最后勾起了一点嘴角。

“呵……”

……

……

养心殿东北侧,有一高高的亭阁,与养心殿阁溪相望。圆形石砌的阁顶,与学院中飞檐斗拱的木制建筑格格不入,却是雁山脚下学院内的最高点,能够俯瞰整片广场、御道、学宫。亭阁上浮雕着“春在阁”三个楷字,字迹很是模糊了,显然已经有许多年头。

前朝时期,这里曾是前朝皇帝每年春日登高养心之所,据说每每春日到来地气蒸腾之时,有白气化为隐龙飞升至阁顶停留九日,九日间阁中之人将清明在躬而气志如神,无须安寝而神气自足,九日后隐龙重归地脉。

神妙诡奇自受普世间大众所喜,经年累月间这故事不仅被口口相传,更被不断完善和神化,而至于其出处,究竟是前朝愚民之拙技,亦或是三人成虎之愚昧竟不得而知了。有曾伴前朝君王左右的老宦官闻言称,他从未见过有地气化龙腾飞之象,或许是他肉眼凡胎,或许是唯有九五之气方有幸得观。

而现在,文景盛世之气运,早已不需要什么天象地气来修饰,故春在阁不过成了北疆学院的议事场所,除了大些装潢贵气些,再无什么玄妙。

阁内,衣冠不整地少年十分懒散地躺在地上,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斜搭着,而脚上的靴子已经脱去一只不翼而飞,头发整个披散开遮住了他的半边脸。此人正是刚被任命的太子——姚曜苓,十几岁的少年人难得出宫,再没礼官约束他那些繁琐的礼仪仪容,于是彻底暴露出孩子的顽皮来。

“大考就要结束了,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青年俊才通过,总感觉涂叔设置的障碍过于残酷了,有谁家的学院是这样选拔人才的,打打杀杀,一不小心就要头破血流。”

“不可胡说。青圭先生乃百战常胜将军,朝之重臣,其所想所行必有其道理。”与少年截然相反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裙只透着端庄,坐在一旁开口道,“北疆学院招收的学子,与国子监春闱不同,这里与其说是学院,更像一座军营,培养的都是军事人才,手段自然与众不同。我猜设置这样的大考,恐怕也是宇文尚书的意思,徒弟执行,师傅划策,由此开设学院名义上就与兵部无关,再派你来代表皇家培养并掌控一股新势力。”

她说话的时候,仍旧端坐不动,细白的脖子透着一点点红韵,连头上的金钗珠翠都不曾晃动一下,明明珠围翠绕却并不贵气逼人,只有一股子亲和的端庄美。

只是她的嗓音与其外表极不相称,往往这样雍容尔雅的女子讲话或威严或清冷,或慵懒或娇媚,可她的嗓音如黄莺出谷,清脆而不嘹亮,隐约听出几分稚气,却发表着极为透彻的见解,鞭辟入里地分析出几方势力围绕北疆学院所可能博弈。

此人正是长公主,姚兒玲。

“如今,朝中势力犬牙交错,文臣武将、勋贵世家、边关京城,各自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相互掣肘,党同伐异,可以说并不团结。父皇承大统的两年间,虽然按甲休兵使国库再度充盈,可修养生息的做法定然也让自己缺少了能让功勋老臣们心悦诚服的功绩。”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还有些话不能明说。文景二世帝之所以威望不足以服众,除了登基时间短缺少必要的功绩,还有一个更重要却也更隐晦的原因。

那就是,二世帝行“二”。

姚氏王朝至今传两世,而先帝育有四子,其中长子姚焱和次子姚淼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姚氏造反开国之初,姚焱便跟随先帝东征西伐,立下累累战功,更是第一个攻破当时前朝的都城中京,第一个踏进城关,故而早早地在勋贵武臣的心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反观姚淼,只是坐镇后方监国,掌管军需,在外人眼中并无肱骨之功。

因此不论是出于立长不立幼,还是立贤不立愚,在那些肱骨老臣眼中,都应是姚焱继位大统。可不仅最后先帝传位于“二”,姚淼登基后更是立刻册封兄长姚焱为潞国公,使他不得不离开驻守多年的上京北地,前往偏远的东南沿海的潞地就藩,而最重要的中原祖地和最富饶的鱼米之乡,各分给了姚垚、姚森两个弟弟。

这样的册封,无疑更让老臣们寒心,认为皇帝刚上任就故意打击以姚焱为代表的旧势力,用明升暗降的方式逼姚焱放弃根基,远窜困顿之地,远离实权,同时扶持亲近自己的分支。

反观姚焱毫无抗争,直接接受了潞国公的册封并默默前往封地,这样的举动在勋贵老臣眼中无疑是哀兵之计,更引来唇齿相依的恻隐之情,他们生怕有一天自己也迎来“狡兔死走狗烹”的结果。传闻,如今帝国已有世家势力隐晦表达愿投效潞国公之意。

“旧势力不团结,新势力却在崛起。这几年礼教势力不断扩大,竟隐隐有将手伸向政、军、商的趋势,要知道振民兴文才该是他们的本职,教皇勃勃之心至此,是何打算?还有宇文兵部,韬光养晦始终立场不明?若是支持皇家,为何不亲自出面而是让青圭君代职?若是支持礼教或是潞国公,那这更说不通,如果是那样就不该在北疆学院上出力,还把自己的徒弟送进来。”

“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想谁都不支持,谁都不打压,既不让任何一方出局,也不看着任何一方做大。父皇明察秋毫,定然看到了这些隐患,于是设立北疆学院并派你来,为的就是在几方争斗的夹缝中,先抓‘军’,培养一股亲近皇家的军方力量……”

“说到底,也就是为了军方支持我们对吧?”听着皇姐的喋喋不休,姚曜苓丧失了耐心,“那还不如直接笼络青圭君涂图,或者白琥君完颜晟也好,何必这么麻烦?”

姚曜苓不由得想起自己在镇西府边关的日子,那是何等的自由与豪放,老将军为人忠厚真诚,对待外族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对待自己帝国的百姓却是宽宏大量、乐善好施。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更值得父皇推心置腹?

“学院里来的都不过是些孩子,听说跟我一般大的都有?甚至里面还有不少的庶民、泼皮之流。笼络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用处?”

听到这里,姚兒玲第一次有所动容,她微微地转身,轻轻拨开弟弟遮面的头发,随后捻起两根玉指。

砰——

“啊……”

姚曜苓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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