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妹听到是小姑让她回电话，浑身就起鸡皮疙瘩，都快PTSD了。
她捏着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手心全是汗。
一口气跑到小卖铺，找到一部电话，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保佑奶奶……
颤抖着手拨通电话，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她这辈子最恶心的声音：“喂！你个赔钱货怎么这么晚才打回来！”
是她爹，黄阿强！
黄三妹咬着嘴唇，强忍着恶心，“怎么是你接的？我姑呢？”
“死丫头，连‘爸’都不叫？生你有鸡毛用？你姑就在边上呢！”黄阿强骂骂咧咧。
“让我姑接电话！”黄三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黄阿强不情不愿地把电话递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赔钱的玩意，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姑……姑姑，奶奶的检查结果……是不是出来了？”
“三妹……”电话那头，姑姑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结果……出来了……”
“姑姑，你说吧……我挺得住……”黄三妹紧紧攥着话筒。
可姑姑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呀！你个死婆娘！哭哭哭！就知道哭！有啥用？！”黄阿强不耐烦地一把夺过电话，冲着话筒吼道，“你奶奶得了胃癌！确诊了！”
“啊？！癌……癌症……”黄三妹感觉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震得头晕目眩，差点儿站不住。
“不过医生说了，肿瘤还小，能切！切了还能活好几年呢！你哭个啥？”黄阿强满不在乎的语气，好像得癌症的不是他亲妈，而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奶奶都得癌症了……黄阿强你还这么不在乎！你还是不是人啊？”黄三妹再也忍不住了，对着电话吼。
“你个死丫头，反了天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我妈得了癌症，我能不难受吗？可难受有啥用？我还不是得想办法！”黄阿强振振有词。
黄三妹抱着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黄阿强被她哭得心烦，“你踏马还是个大学生呢，就知道哭？没听我刚才说吗？切了肿瘤还能活好几年呢！找你就是商量做手术的事儿！”
黄三妹被“癌症”两个字吓懵了，这会儿才稍微缓过神来。
她想起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有些癌症如果发现得早，及时切除，再加上病人自身抵抗力强，确实可以延长寿命。
她擦了擦眼泪，“那……那就赶紧做手术啊！还等什么？”
“等什么？你当手术不要钱啊？医生说了，前前后后，杂七杂八加起来，得一万块呢！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我可没钱！”黄阿强一副无赖嘴脸。
一万块！
黄三妹一听，顿时傻眼了。
黄阿强听出她没吱声，知道她没辙，得意洋洋地说：“不过嘛，我现在有个法子，能弄到钱，就是……”
“什么办法？你快说！”
“咱们村老林家的小子，你看上你了，想娶你！他家说了，只要你答应嫁过去，就出一万块给你奶奶做手术！”
“啪！”
还没等黄阿强说完，黄三妹的姑姑一把抢过电话，“三妹！你可千万别答应啊！林家那是啥人家？那是咱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霸！他家那个儿子，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喝酒赌博，和你爹一样也不是个东西！你爹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啊！我可听说了，林家彩礼给了一万五！你爹这是想把你卖了，剩下的拿去赌钱！”
“你个臭婆娘，把电话给我，你懂什么，这赔钱货嫁到林家就是吃香喝辣的……我这是为了她好……你把电话给我……”
“黄阿强……你还有个当爹的样子不？你让三妹嫁到林家不就是害她吗……你个畜生……”
旁边传来公用电话主人的声音：“你俩别抢了，把我电话抢坏了可得赔呀！”
黄三妹听着电话里姑姑和黄阿强的争吵，心如死灰。
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她连恨都懒得恨了。
“姑姑，姑姑，你接电话。”黄三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黄三妹的姑姑拼命抢过话筒，还在哭着劝：“三妹，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你爹这是要毁了你一辈子啊！”
“姑姑，奶奶做手术还需要多久？”黄三妹打断她。
“三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千万别答应你爹呀……”
“姑姑！我问你，奶奶还多久才能做手术？！”黄三妹提高了声音。
“医生说……就算做手术，也得准备十天呢……我也听不太懂，说是要抽血化验啥的……反正就是十天……”姑姑抽泣着说。
“好，我知道了。姑姑，奶奶手术的钱，我来想办法。”黄三妹斩钉截铁。
“你？你能有啥办法？那可是一万块啊！你……你难道真想嫁给那个姓林的？”姑姑惊叫。
“你把电话给黄阿强。”
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递了过去。
“喂？丫头，你想通了是吧？我就说嘛，你奶奶从小把你拉扯大，现在她有难了，你也该报答报答她了。嫁到林家，就能给你奶奶做手术，你也能享福，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啊！”黄阿强喜滋滋地说。
“黄阿强，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不是我爹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嫁到林家去！”黄三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你……你个死丫头！林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知好歹！人家说了，你长得俊，又是大学生，这才愿意出这么多钱娶你！你还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个赔钱货！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
黄阿强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黄三妹“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小卖部门口，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尽头的寒冬。
周松原今天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步都没挪窝。
办公桌上放着一台高级的录音机，循环播放着《两两相忘》。
黄三妹那清澈空灵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房间里，他已经听了几十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光是人声，连带着那个伴奏母带，也被他翻来覆去地听了不下二十遍，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乐器的声音，他都快能倒背如流了。
他时而闭目凝神，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露出欣赏的神色，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不断地想象着各种可能性。
“如果……把慧婷的声音加进来，会是什么效果呢？”他喃喃自语。
“慧婷的嗓音爆发力肯定比不上黄三妹，但是她对情感的细腻处理，应该也能和这首歌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幻想着陈慧婷演唱这首歌的画面。
“B段这一段……要不要换个乐器？用大提琴代替箫？会不会更好一点？”
他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行……不能改！”他猛地摇了摇头，“宋羽这小子，特意在这一段用了箫，就是为了营造那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苍凉意境，改了就画蛇添足了！”
“这小子，真是个鬼才……这首歌的编曲，简直是天衣无缝，一笔都不能动！改了反而破坏了整首歌的韵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周松原眉头紧锁，内心思绪翻涌。
“公司一直把慧婷当成准天后营销，可除了颜值，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顶级代表作？”
“对家天天揪着这点黑她，说她只是靠脸吃饭……虚假的准天后……”
“最近宝岛和香江的同级别的女歌手也纷纷进军了内地市场……”
“女歌手的黄金期就这几年，再不出手就晚了……”
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指向晚上七点。
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宝岛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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