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放一脚油门踩到底，桑塔纳“突突”开到星耀唱片公司楼下。
他推开车门，抬头一看，眼前这栋大楼玻璃幕墙闪着光，气派得跟宫殿似的。
他咧嘴感慨：“啧啧啧，资本家踏马的就是会享受，瞧这排场，比我们那破楼强多了！”
他整了整仪容，大步走进星耀大厅。
前台小妹正低头翻杂志，一听“京城电视台副台长郭解放”这名号，眼皮一跳，立马放下杂志，堆起笑脸：“郭台长您好！我这就联系樊总！”
手指飞快拨了内线电话，声音都带点颤。
办公室里，樊国安刚点上一根雪茄，听到前台电话，眉头一皱：“郭解放？他跑这儿干嘛？”
他俩算认识，当年在国企文艺系统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
他俩都是文艺兵专业，自己东北当兵，他西南扛枪，战友都算不上。
可人家毕竟是实权副台长，虽然是京城台的，但是也怠慢不得。
门一开，郭解放大摇大摆进来，樊国安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迎上前握手：“郭台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他拉着郭解放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抓起桌上的雪茄盒递过去，“来，抽一根，古巴货，地道！”
郭解放接过雪茄，点上火，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斜眼瞅着樊国安，逗他：“樊国安同志，你这日子过得比资本家还滋润啊，抽着雪茄还挣着大钱，可别忘了咱们革命同志的抱负呀。”
那语气半开玩笑半带刺，像在挤兑老伙计。
樊国安哈哈一笑，眼角眯成一条缝：“我这属于深入敌营，为了革命捞点资本嘛！”
俩人逗了几句，气氛松快了点，可眼里都藏着刀。
樊国安笑归笑，心里却犯嘀咕，这老小子肯定不是来抽雪茄的。
他眯着眼，直接开门见山：“郭台长，您今儿来，不只是来我这儿享受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吧？”
郭解放不急着答，先套近乎，抽了口烟，慢悠悠道：“哎，说起来，京城晚报的老齐你熟吧？”
樊国安一愣，点头：“熟啊，老齐现在厉害了，他那报纸娱乐版块做得风生水起，听说你俩是战友？”
“何止战友！”郭解放道，“俺俩是发小，从小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
樊国安眼睛一眯，心想：扯老齐干嘛？
他还是摸不清郭解放的来意，干脆直截了当问：“郭台长，您来到底有何指教？”
郭解放嘿嘿一笑，指间夹着雪茄，慢条斯理道：“你们公司的图雅，最近挺红啊？”
樊国安脑子“嗡”一下，明白了，这老小子是奔着图雅来的！
他先谦虚一把：“嗨，图雅也就是最近火了点，这不总台让她这礼拜上《每周一歌》嘛！”
这话带着点推脱，意思很明显：总台先定了，你晚了一步。
郭解放听出弦外之音，也不急，吐了口烟，轻飘飘道：“我怎么听说，《爱江山更爱美人》这歌，好像不是你们公司录的？”
樊国安心里“咯噔”一下，眼皮跳了跳，这老东西从哪儿听来的？
他稳住神，嘴上硬气：“郭台长开啥玩笑？这歌是我们三组宋羽写的，郑大海带队做的，出品方写着星耀，怎么不是我们录的？”
郭解放眯眼一笑，慢悠悠抖出底牌：“《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作者有个同学是我们台新来的员工，今儿早上跟我说了，这歌录制时，我们台的设备可是出了不少力啊！”
樊国安一听，脑子飞快转了几圈。
当初自己确实不让三组用录音室，宋羽那小子估计是找同学借了京城台的设备。
他脸上不动声色，试探着圆场：“哦，当时三个组都投稿，公司就一个录音室，实在周转不开。三组也是为公司着想，借了贵台设备。我们不能让贵台吃亏，给你们2000块，算租借费咋样？”
郭解放心里冷笑：2000块？打发叫花子呢！
他夹着雪茄，语气一沉：“我怎么还听说，你们那个三组是被你们赶出去的，没辙才跑我们台借用设备的。”
樊国安被噎得哑口无言，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道：“郭台长，总台那边已经打了招呼，图雅最近不上电视，就等着礼拜六的《每周一歌》，您看这……”
郭解放心想：拿总台压我？老子不怕！
他弹了弹烟灰，慢悠悠道：“我和老齐好久没联系了，昨儿他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那儿走走……”
这话轻飘飘扔出来，威胁味儿却重得像块石头。
樊国安眼皮一跳，立马听出味儿：这老小子要拿录制的事儿捅给京城晚报！
他脑子飞转，迅速权衡利弊，脸上挤出笑：“郭台长有何指教？”
郭解放见事成了，气势一抬：“我们的观众主要是京城周边，也不算跟总台抢图雅。就这礼拜四，晚上八点档，让她来我们台上个节目，车马费就给你们……2000！”
郭解放心说你刚才用2000块恶心我是吧，老子也会！
樊国安迅速盘算：礼拜四不撞总台的档，总台那边要求图雅最近别上电视……
但是老齐那张报纸更不好惹，真抖出去，三组的事儿一曝光，报纸一炒，公司名声得臭大街。
他咬了咬牙，无奈点头：“行，就按您说的办！”
郭解放“哈哈”一笑，起身拍拍屁股：“谢了，樊老板，雪茄不错！”
说完大步流星出了门，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三组办公室，清晨的阳光穿过斑驳的窗玻璃，斜斜洒进来，像盖了层金色薄毯。
图雅一大早就带着孙小花出了门。
这年头，歌星出了名就是香饽饽，经济蹭蹭往上窜，老百姓对文化的需求跟开了闸的水似的。
图雅合同里写得清楚，商演收入她拿一半，税务公司全包。
凭着《爱江山更爱美人》这股热乎劲儿，她这个咖位大型商场一场能捞个三千左右，小地方一千多也稳稳到手。
她从没这么痛快地挣过钱，干劲儿足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宋羽考完勤，拎着鼓囊囊的背包晃进办公室。
他瞅了眼老郑，咧嘴一笑：“郑哥，我出去一趟。”
临走前，他从包里掏出一张曲谱递过去，“郑哥，我昨儿晚上灵感来了点，你先看看，是给图雅姐写的。”
老郑一听，眼睛“唰”地亮了，兴奋得跟捡了宝似的接过谱子，低头一看：“《恰似你的温柔》？”
宋羽其实是打算去趟邮局，把钱寄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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