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一天,山门就有要事发生。众多山门内的正式弟子都在去了山门大殿集合。
杨源提着水桶走至山腰,沿途一个正式弟子都没有见着。忙活了一个上午,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跑来。
杨源还道是平日里经常碰面的某个师兄。近来一瞧,竟然是数月未见的萧喆。
二人相识不久便即分开,交情说不上太深。反倒是经常往后院炼丹房跑的陆正阳,和杨源会有更多话题可以聊。
人与人之间的分离,往往也是生疏的开始。
不过,萧喆是杨源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此次相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萧喆起初还满脸笑意,听杨源问起这事,笑容逐渐消失。
“我们替官府办差出了点事,张堂主患了恶疾,不得不回来山门。”
杨源装作头回听说的模样,问道:“你们堂口怎么会替官府办差?”
“你长时间待在山门,对外面堂口的事不知道也正常。”
小黑胖子露出一脸得意的神情,但转而又叹道:
“神武门和仙人断了联系之后,为了维持江湖地位,和当地官府多有来往。
“这次城外旱情严重,前些时候朝廷赈灾粮到了,我们帮着禹州府一起看守粮仓、维持治安。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瘟疫又来了。”
天灾之后,万户萧疏。尸体堆积如山,蚊蝇滋生,虫鼠聚集。往往灾荒还未过去,瘟疫就来了。
杨源曾听父亲说过。过年去山里拜年,由于小山村太过封闭,进去才发现村里人全都因瘟疫死了。整个村子一下子变成了**。
“昨日我们在处理周围村庄疫病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死了人。我们还道那人是饿死,谁知道他是被一股黑气杀死的。”
“黑气?”杨源也是吃惊不小。
“对!那黑气从死人身上冲出来,一下子附着在张堂主身上,像是火烧一样。等那黑气消散,张堂主全身皮肤发黑,人也昏迷不醒。”
“张堂主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回春堂堂主正在给他医治,但我听那个陆正阳说,刘堂主束手无策。”
刘堂主乃神武门神医,医术极为高明。倘若连刘堂主都束手无策,整个禹州恐怕无人能解此毒。
杨源和张劲松并不相识,张劲松被黑气攻击,患病回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新奇事,听过就好了。
“更可恨的是,昨日早间,竟然有人假扮我神风堂人,进了庇护所杀人!忒大胆了!完全不把我们神风堂放在眼里!让我查到,我、我……我马上禀报副堂主!”
杨源神情一凛,斜了眼小黑胖子。
“庇护所有你们堂口和官府守着,怎么会有人进去杀人呢?”
萧喆脸色黑中带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官府说有我们堂口看着,堂口说有官府看着。推来推去,最后谁都没看着。”
杨源装作不经意地恫吓了几句。
“在官府和神风堂看守之下还去杀人,确实大胆。但也间接说明,来人若非武力超群,自信十足;就是和死者有血海深仇,必须为之。无论哪种,你还是尽量别掺和了。免得自己小命不保。”
萧喆闷声不语。
杨源又说:“再说,人肯定跑了,你又如何去查?”
“堂中兄弟替死去的蔡老三一家收尸时,尸体中也有些微黑气窜出。那人灭了蔡老三一家六口,没准也已经染上了黑气。”
杨源心里忽的一颤,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哦?可是真染上黑气不是就像张堂主那样了吗?”
萧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染上黑气者,有的瞬间毙命,有的却可以残喘多日。兴许和染上黑气的多少有关吧。”
杨源暂且记下,但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萧喆又聊了会天,准备回去回春堂。
杨源收拾了下草药,关上小屋,和萧喆一同去回春堂。
“神风堂是山门第一大堂口,张堂主又英武不凡。我久仰大名,敬仰他为人,想随你一起去探望一下。”
萧喆听了很高兴,自己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刚进回春堂大门,杨源就和一名男子撞了满怀。
杨源马上致歉,退至一旁,让男子先出门。但男子杵着不动,一双深窝眼从杂乱下垂的头发中探出来,死死盯着杨源。
“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你认识我爹?”杨源奇道。
男子不说话,就这么站着。杨源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但那双眼睛却极是深邃,仿佛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走了,源儿!”萧喆拉着杨源进去回春堂。
“嗯。”杨源心里惴惴。
直觉告诉他这种人还是尽快远离的好。不过,杨源总觉得这个人在哪见过。
“同处一个山门,低头不见抬头见,大概在哪里碰过面吧。”
杨源心里想着,回头看了眼男子离开的背影,确实很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见过。
他摇摇头,暂且不去想他。
来探望张劲松的人不少,很多还是山门各堂口的堂主。其中一个长发白髯的老者坐在床铺旁边的太师椅上,拄着拐杖闭目养神。
这么多大人物到场,自然没有杨源探视的地儿。
他悄悄往后挪了点位置,躲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偷偷注视着在场的这些帮众高层。
陆正阳也站在人群外,瞧见杨源和萧喆来了,凑过去和他们一道儿。
萧喆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
陆正阳率先开口:“这不是双灵根仙才萧兄吗?”
萧喆嘴角一咧,马上又恢复常态,鼻子轻出了一口气:“哼!”
“我听说萧兄能力卓绝,短短一年已经在神风堂颇有建树,恭喜啊!”
杂役能有什么建树,但这不妨碍陆正阳瞎吹。
他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颗回气丹。
“这是山门炼制的回气丹,可以益气养神,散瘀补血。非常适合你们这些在外执行任务的人。我留着也没用,不如就送了你。”
萧喆愣了下,迟疑了片刻,把小瓶子收了。
“看来你人还不坏嘛。”
陆正阳笑道:“实不相瞒,我对我看得起的人,确实还可以。”
杨源插话道:“陆兄,你知道门外那个男的是谁吗?”
“噢,你说老季啊,他不就是目前山门唯一的一个单灵根吗。谁知道进了仙门没多久就成了这个样子。刘堂主替他医治了多年,现在还是疯疯癫癫的。”
“修仙修傻了?”萧喆骇然。
陆正阳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修仙一途向来艰苦卓绝,没有非凡的毅力、悟性或者是机缘,想要踏入仙道是千难万难的,稍有不慎就会堕入魔道。”
二人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都有些难以平复。
待了快一个时辰,大人物终于陆续走了,卧房内空出了一大片。
张劲松躺在床上,浑身泛黑,特别是一双眼睛,似乎这辈子都没睡过觉。
杨源往床铺走近了几步,忽的手腕一紧,戴在手上的玉镯子不经意地闪了下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