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珅没想到凤姐竟然会如此开明,贾家子弟谁不是张口闭口勋贵家族,谈到锦衣卫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把勋贵家族的败落,遭受惩处的罪责都推到锦衣卫的身上,都他娘的过了将近百年了,一个个还活在国公之家虚幻的荣光里不能觉醒。
凤姐管家几年,她清晰知道家族里的财政危机已经很严重了,如今到处都是窟窿,靠着吃祖宗的基业撑不了几年了。
她的危机意识比所有人都要更迫切一些。
因此,对贾珅这样纯粹凭借能力站稳脚跟的子弟很是欣赏。
凤姐事实上比宝钗大不了几岁,比自己也只不过大上一岁而已。
只是管里内宅时候的精明干练、作风凌厉让人几乎淡忘了,她也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管家的辛劳,殚精竭虑的疲惫、谋划的耗竭心力。
让她靓丽的容颜略显疲惫,精致的妆容下肤色有些暗淡,凤姐为这个家操劳忧心不少。
他心忽然有些软了,贾府男人们都在纵情声色享受,小姐们谈诗论词,享受精致的生活,嬷嬷们打牌斗酒,小厮们更是学着主子的样放飞自我。
唯独凤姐固执倔强的拼命想要维持贾府的体面和荣光,耗损多少精力,每天忙忙碌碌憔悴不堪,而贾家颓势却难以挽回。
“凤姐,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过于操劳才是。”
凤姐神情一动,心中温暖不少。
贾府围猎自己的人很多,嬷嬷们阿谀奉承、丫鬟们溜须拍马,谁见了都夸赞自己容颜秀美、气质绝伦,才能突出。
也只有珅哥儿看出自己的疲惫和憔悴,这样关心的话语,连丈夫贾琏都不曾说过。
姐妹们更是没事就拉扯自己,矛盾需要自己去调停,大太太在背后防备猜忌、打压自己,二太太同样不让自己清闲,时时敲打。
如今,珅哥儿没有央求自己帮忙,没有请求自己协调,上次自己训斥了他一顿,这家伙却叮嘱自己好好休息。
凤姐心暖暖的,酸酸的,温煦的笑了。
“珅哥儿,你有志气,性子又倔,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劝不动,街道房那边做事不容易,想要干出成绩很难,吃苦受累你还要承受勋贵家族的不理解。
如果生活上有困难了,你过来找姐姐。
我会尽自己所能,让你满意的!”
凤姐说完了话,还要去老太太那边照应,望着她匆匆离开的疲惫身影。
贾珅心中默想,一旦凤姐倒下,荣府被掩盖、努力遮掩的问题必将全部暴露,那时可就太迟了,到时必须得出手拉一把,
贾珅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既然已经升迁成为街道房的小旗,在街道房的那一亩三分地里,是该去转转了。
街道房不像北镇抚司处处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这小旗身份在北镇抚司只能算很普通。
但到了街道房,那就算部门领导了。
按理说应该有一帮校尉和力士的小弟在手下,如今得过去瞧瞧。
……
来到街道房这半新不旧的办公院内,贾珅便摇头叹息。
论办公地点还得是人家北镇抚司那边气派,那房间屋宇精美、道路整洁、气势如虹,门口看守的卫士更是虎背熊腰,眼神锐利。
而到了街道房这边,哪有一点锦衣卫部门荣耀绚烂的感觉,房间黯淡无光,里面花草繁盛,一看也是长久无人打理。
院落的面貌便能折射出街道房精神状态,可以想见这里作风松懈懒散、都在浑水摸鱼。
贾珅慢慢踱步进去,对这种状态他心里有所准备,北镇抚司那边都是精锐,俸禄就不说了,各种收入福利很高,办的都是响当当的大案。
无论之前多么荣耀的勋贵集团、还是位高权重的文官、圣眷正隆的新贵,他们之前无论多么煊赫。
在北镇抚司被审讯的时候,没了权力加持,削减了荣耀的光环,一个个眼神瞬间没了光泽,都变成了普通老头。
北镇抚司精锐出动的时候,声势煊赫,气势如虹,高官显贵个个眼神畏惧、神情惶恐。
而街道房的人出门办差却没有这样的荣耀,俸禄低微、没有油水、做的还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到了街道房一辈子升迁无望,拿着那点俸禄,过的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哪有什么精气神。
贾珅升任小旗,手下管理十个力士,他径直找到自己所在的辛字房,远远便听到房间里一片喧嚣喝彩的吵闹声音。
推门进去发现,里面力士正坐在一起打麻将,见到有人进来,他们仅仅是俾睨一眼,谁也没把贾珅当回事。
甚至还挑衅的把麻将推的哗啦啦作响,众人哄笑吵闹成一片
“三条……你他妈的要不要打。”
“嘿嘿……我他娘的和了,嘎嘎嘎……”
贾珅咳嗽一声,众人根本不在意他,贾珅看出来了,这帮家伙是专门想要让自己难堪,给自己的下马威。
他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放大。
“街道房虽说工作清闲,可也是属于锦衣卫序列,大家都是军士,工作期间这样成何体统。”
“行了,叽叽歪歪的,知道新来的就别他娘的屁话这么多,爷们这些人都是在边境杀过人的,身上都有刀疤,来这街道房就是过来养老的。
你毛都没长全,败坏老子的兴致,边上先待着。”为首一个汉子,眼神凌厉的盯着贾珅,寒气森森的说了这些话。
麻将声陡然停止,众人戏谑嘲弄的看着年轻人,这样一个秀气的小子也敢过来作威作福,不知道自己这些人都是兵油子,那都是从死人堆里滚过来的。
今天就是要给他立点规矩,还想管自己这些人,也得看配不配。
贾珅温煦笑了笑,笑的很阳光。
“我是贾珅,原本第一天过来,还想和诸位好好相处,精诚团结,合力把事情做好!
可今天你们的态度有些不对,第一天弄得这么僵硬,这个开局可不好,我看,我们之间可能要换一种谈话方式了。”
一阵狞笑声炸响,一个汉子陡然站了起来,脱掉外套露出了如同乌龟壳一般壮硕、棱角方面的肌肉块。
对贾珅炫了一会肌肉,满脸都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