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在家,贾珅乐得清闲,院子里有大黄在看家,现在索性去荣国府那边转转,爷爷虽说倔强不愿意去那边走动,反而经常叮嘱自己,没事去那多转转。
上次本来想着看望贾母及几位长辈,却遇到金钏落井,打断了安排,这次得过去和贾母说上几句话,要想有一番作为,贾母的意见还是要听取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荣国府大门口,看门的小厮无精打采的靠在门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指手画脚的吹牛,说的唾沫横飞。
见贾珅过来,他们眼皮抬了抬,懒得搭理,看着贾珅进门,脸上毫无波澜。
反而是看门的小总管,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过来忙笑着跑过来招呼。
贾珅知道他是贾府内宅厨房头目柳嫂子的亲哥哥,柳五儿的亲舅舅,柳嫂子为人不错,柳五儿长相号称小黛玉,温婉柔媚、风流纤巧,只是身子有些弱。
这母子俩品行不错,因此对柳嫂子的哥哥也有些好感。
贾珅笑着和他招呼说笑几句,让他浑身舒泰、受宠若惊,直到贾珅走进了院子还在笑着挥手。
看门的小厮有些纳闷,这杨头向来严肃,平常总是冷淡也不擅长逢迎,怎么今天见了这落魄的贾珅,反而要如此特别客气。
杨头转过脸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暗淡下去,眼神冷冷不满的盯着他们。
“瞧瞧你们一个个傲慢狂妄的样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珅哥儿来的时候,你们眼皮都不抬一下,早晚得吃亏。
这珅哥儿如今身份不一样了,都给我精神一点,别到时候丢了面子,伤了尊严,才知道哭爹喊娘的后悔。”
小厮们有些不忿,更有些不服。
“头儿,咱们这看门的是辛苦活,不像那些当差买办油水多,又不像那些主子身边小厮体面又尊重,我们每个月拿固定的月银。
看门的时候要不是靠头脑活络一些弄些外快,早就喝西北风了。
这贾珅只不过庶族落魄的子弟,穷酸的要命,我们就算对他笑脸相待,也不能笑出一两银子来。
他怪我们冷漠,要怪就怪他身份低微,要想获得别人尊重,得看他身份配不配。”
啪,啪!
两声清脆的响声,刚才说话的小厮捂着脸,满脸委屈,头儿呸了一口。
“瞧瞧你小子这点出息,有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你还到处嚷嚷。给里面的老爷太太听见了,我们弄这灰色收入的门道要是被知晓,你这是打翻了兄弟们的饭碗。”
小厮懊恼自己失言,这样的话实在不应该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头儿剜了他一眼恨恨说道:
“这珅哥儿早已今非昔比,不仅二老爷对他极为赏识看重,如今他的身份更是翻了跟头往上涨。
薛大傻子的嘴巴,比林姑娘院子里的八哥还能传播,刚刚满宅子兴高采烈的宣传,说这珅哥儿,如今已经跃升成为锦衣卫的小旗。
那可是从七品的小旗,放到地方上那也是跺一跺脚,都要让人心惊胆颤的存在。
更听薛大傻子说,北镇抚司的那些总旗、百户们都和珅哥儿是朋友,他亲眼看到,在太白楼门口,珅哥儿和这些锦衣卫的高官们谈笑风生。
如今,这珅哥儿也算一个人物了。
你们还敢如此怠慢他,到时他要立威,借你们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凭他现在锦衣卫小旗的身份,还不是简简单单极为轻松的事情。”
小厮们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头儿,他不就是锦衣卫的校尉吗?听说还是街道坊掏下水道的,怎么一个月不到,这就成了小旗了。”
队长看着他们,鼻子里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珅哥儿的能力了?你们作为荣国府的门房,迎来送往、人情世故都应该不低,看问题的眼光更是不差。
珅哥儿是街道坊的,能够从那种不受人待见的、冷僻部门里升迁成为小旗,更可以想见他的能力和手腕有多厉害了吧?”
小厮们细细一想顿时汗流浃背了。
头儿见他们终于听进自己的话,还不忘再次叮嘱。
“懂得轻重就好,以后珅大爷只要过来,别一个个掉眉丧脸、无精打采的,都给老子昂扬兴奋起来。
这种萎靡不振的样子,谁看了能喜欢?能不能把脸搓的红光满面、亢奋喜庆一些。”
……
荣禧堂内,是贾政和王夫人居住的房间,王夫人白天几乎都去贾母那儿照顾承欢,偌大的内院里,只有大丫鬟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两人。
王夫人平常念佛写经,喜静不喜热闹,因此院内不喜欢丫鬟太多。
此时,金钏儿正在聚精会神的绣着一个小花狗形状的香囊,妹妹玉钏儿在边上做着针线活,见姐姐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叹了口气。
“姐,你平常很活泼,在小院子里根本待不住,只要太太不在家,你总是出去疯玩一天才回来。
可自从上次落井以后,你性格就变了,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笑容也少了,我看你还是出去玩一会,哪怕散散心也是好的。”
金钏儿知道妹妹这时关心记挂着自己,温煦笑了笑。
“有什么好玩的,我现在宁愿静静地在小院子里待着,实在不愿意出去看了。
静下来以后,才能看清以前的自己,我这掉进井里不是坏事,反而让自己变得清醒,不浑浑噩噩了。
唉,只是清醒的太迟了,我现在都有些讨厌以前的自己。
甚=有的时候我痴痴的想,上天要真的眷顾我,就让我做他一辈子的丫头,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是愿意的。”
玉钏儿没明白姐姐这自言自语的话,在边上咯咯笑着。
“姐,我原来都以为你帮着太太抄经念佛,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没想到你上进心一点都没变,你以前跟我说过,只想要安稳富足的生活,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现在你对宝二爷动起了真情。
这可不像我那清醒理智、心高气傲姐姐说的话。”
“再说,你以前谈到宝玉的时候,目标定的可是宝二姨娘,如今竟然只想做他的丫鬟,还要做一辈子的丫鬟。
从跟你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样不自信的话。
姐,你只是掉井里了,又不是掉粪坑里了,你长得还是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婉约纤细,怎么能妄自菲薄、没有志气呢?”
见妹妹竟然打趣自己,金钏儿莞尔一笑,轻轻捶了妹妹一下。
“你这鬼丫头,你才掉粪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