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时间一晃而过,学习的日子总是枯燥的,但身处这个没有手机可以消遣的时代,有点事情做似乎也不错。
年纪太小,身体发育还没完全,还不能体会做男人的快乐,青楼自然是去不得的。
医学和毒学方面,医药病理的知识,以及草药习性方面,范清越都倒背如流,他几乎是过目不忘,这一点让那个便宜弟弟很是羡慕。
这种天赋真的羡慕不来。
有时候范闲会在想,老天对他似乎已经足够眷顾,前世是肌无力患者,如今给了自己重活一世,有了健健康康的身体,能多动动,已经算得上莫大的恩惠和眷顾。
但是比起自己那个便宜大哥,他似乎又处处都比不上他。
苦练霸道真气多年,打架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像小时候那样一个过肩摔。
打架那么多次,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招式,威力有多么强大,在那个神秘的大哥眼里,永远都是花拳绣腿,一个过肩摔轻松解决。
主要是,还没他长得可爱。
范闲有时候觉得,自己如今天天盯着大哥那张漂亮的脸看,审美被无上限提高,长大后是不是会找不到媳妇。
打着灯笼,走在幽暗阴森的山路上,听着耳边索索的声音,范闲百无聊奈的想着……实际上是有点紧张,想要寻思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之所以紧张,是他大概猜到了今天的课程是什么,所学内容是什么。
这里是距离儋州港约莫十里路的乱葬岗,天空微微发白,淡淡的黑夜微光洒落在坟地里,四周微微晃动的树叶杂草,让这片土地显得更加鬼气森森。
到了目的地,挖坟的是范闲,开馆的是范闲,如今即将要解剖的,还是范闲。
费介搭理着双手坐在块刚挖出来的断裂棺材盖上,盯着那蹲在坟坑之中,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捏住鼻子,似乎无从下手的孩童,出言催促了两句。
范闲感觉一股腐烂的臭味,止不住地往鼻孔里钻,捏着鼻子也无用,他嘟囔着,“为什么不是我哥先来?”
谁料,那坐在棺材板上的猥琐老毒物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哥那么漂亮的脸蛋,洁白如玉的双手,碰这个可惜了了,我给他讲些理论知识就行,今天的解剖课程,是单独为你准备的。”
范闲那叫一个郁闷啊,双手握住匕首,闭着眼睛,死死憋住不呼吸,一刀插了进去……
这次课程,费介借口外出旅游,向伯爵府老夫人请了三天假,实则是带这兄弟二人出来上课,学习人体构造。
这兄弟二人初到乱葬岗的镇定,实在让他有些惊讶,竟一点也不害怕,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阴森氛围。
范闲的表现也让他很是惊讶,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他,从未见过能够快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平稳面对尸体的六岁小男孩,这属实让他自己很受惊吓。
还有那站在泥土堆上一脸平静看着解剖尸体的范清越,毫无惧色,反而看得认真,时而皱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这两个关门弟子,费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乱葬岗看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若真有鬼的话,只怕也会被这两个六岁的孩子吓跑吧。
坟坑之中,一片污臭的气味随着夜风四处飘散,靠得越近,味道自然也冲鼻。
小男孩戴着一个大大的,自己缝制的粗制简易版口罩。
看着自己满手的污秽,还有那刺鼻得快要将人熏晕过去的味道,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这穿越重来的第二次人生,还是一样的凄惨。
他仰着头看向那个,即便站在黑夜里,依旧好看得不像话的大哥,忍不住发起牢骚:
“哥,你不是魔术师吗,给我封印一下嗅觉呗,再熏一会儿,我估计就要吐了,求你了,你是我亲哥!”
话还没说完,他就惊讶发现自己果真失去了嗅觉,一点味道也闻不到了,心里道这个好,又向那个大哥表示了感谢,这才继续解剖。
至于对方是这么站在距离自己三步之外的坟坑上,甚至没动一下手指,就让他暂时失去了嗅觉,范闲觉得很是惊奇,但没多问。
这是费介第二次见识到这个弟子的魔术手段,依旧看不破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也没什么特别喜好,整日除了研究一些毒药之外,就是喜欢看点魔术表演,还经常自己寻思着怎么破解那些魔术后背的障眼法。
也算是个半个半吊子的魔术破解师。
这次的魔术,暂时屏蔽嗅觉,他站在一旁虽然没看到这个长得极可爱极漂亮的弟子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想来,应该是某种特殊药粉,可以刺激鼻子,让人暂时失去嗅觉。
所谓魔术,就是三个关键点:道具、手法、障眼法。
道具不难猜,他作为用毒宗师,手上也有很多种可以让人暂时失去嗅觉的毒药。
至于使用的手法和障眼法,他却完全破解不了,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手法办到的。
解剖结束,不等费介开口夸两句,只见那个戴着大大口罩的小男孩,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恶心,跑到不远处,哇一声,开始拼命呕吐起来,等到心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散去,才像虚脱一般站起身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有些像一个小孩子,而不是时时刻都像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
就着那淡淡的微光,费介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对今天的事情一点也不害怕,也不疑惑,甚至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让你们这么做。”
两个孩童对视了一眼,范闲率先开口说道:
“学习人体构造,为了更好下毒,也更好救人。”
“你呢?”费介看向范清越问,对上那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眼,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我不知道,我今年只有六岁半。”
这句回答把费介呛了一下。
六岁半?
你们不自己看看,你们哪里有六岁半的样子!
看着那个可爱少年站在小土堆上,回头望向那片乱葬岗时的眼神,那对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妖异。
费介自问自己这个用毒,在战场上杀了好几万人,足以下地狱的罪孽之人,此刻看着这个可爱到极致的小家伙,心底竟有种禁不住的害怕?
他有种错觉,被这妖异眼神扫过的乱葬岗,似乎随时都会冒出来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