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半刻钟之前,八幡神的试炼空间之中发生的故事。
铃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刚刚夺走了自己保存了十八年的初吻,然后又撕掉了刚刚签订的契约,说出了意义不明,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非常帅气的话语的少年,露出了从刚刚知道母亲已然身死开始,第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你这家伙,是要趁我死之前再占我一点便宜吗?”
她的语气满是无奈,
“虽然我们狐族一般是没那么在乎初吻的啦,但是我恰巧,属于不太传统的狐狸哦。”
听到这话,刚刚还心存一些幻想的夏川渚身形一震,铃仿佛看到不存在的雪花突然伴随着凄苦哀怨的音乐从她头顶落下。
噗嗤,有些好笑呢,
然后她就看到林星板着个脸,不像是刚刚夺走了可爱少女初吻的魂淡,反而一副“卧槽我牺牲好大亏麻了”的样子,于是她有些不满地说道:“什么啦,为什么这副表情。”
“这不能算接吻。”
“什么?”
刚刚干了就立马不认是吧!哪里来的天选渣男!
“就像肉掉到地上三秒钟之内都能捡起来吃一个道理,只碰了0.1秒自然不能算接吻,我的嘴唇四舍五入就是没碰到任何东西。”林渣男如是说。
“好过分的逻辑啊!那要按你这么说要是每次只亲2.9秒就分开然后再亲,就算躺床上亲上一整天,衣服都亲没了是不是两个人都还能算初吻还在啊!”
......
听到这话,林星看着她,露出了复杂之中,又带了点肃然起敬的眼神,
“你还真挺懂呢,平时一定没少看吧。”
铃愣了一瞬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瞬间也化作夏川渚刚才COS过的蒸汽姬,“啊,啊,这个,那个,我是为了锻炼魅惑啊,学习知识,不能,不能算——”
“好你不用说了色狐狸我什么都懂。”“你闭嘴啊!我才不想被你这个提出三秒以下不算亲嘴理论的家伙叫色狐狸啊!”
“唉,”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即使是这么悲伤的诀别场面,你也一定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粉红泡泡吗?
哈基星,你这家伙,说不定是天生就要开水晶宫的男人。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很难对面前的这个少年产生恶感呢。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最后一面了,
“拜拜。”
不再和林星纠缠,她背过身,朝着身后故作豁达地摆了摆手,泪珠被她小心地藏进了眼眶里,但就在她走回八幡神的试炼间的前一瞬间,那滴泪珠还是和她求生的欲望、对未来的畅想一起丢下,永远的留在了试炼间之外。
少女已怀死志。
虚空之中,八幡大菩萨的塑像面带和蔼的笑容看着她,口中传来念诵神性的声音。
【试炼者,你决定好想要选择的奖励了吗?】
铃将白狐的尸体缓缓放在自己身前,冷冷地回复道:“能选择让八幡神去死吗?”
【......】
神像陷入沉默,配置不太高的他似乎没能太理解这个愿望的真正意思,片刻之后,它缓缓开口,
【即使是神明,也终有注定的陨落之日,但并不是今天】
【试炼者,请做出你的选择吧】
【是想要悠久绵长的生命,还是如夏日花火般闪耀的一瞬】
“不能选择复活我的母亲吗?她的灵魂应该还被保存在了五颗玉藻前的宝玉之中,只是身体失去了生机。”
【死亡,是她必经的劫,我不能干涉】
铃再次陷入沉默,最后,她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请赐予我,足够长的生命吧。”
“至少长到,可以换回母亲的程度。”
做出选择之后,一股柔和而温暖的生命力从神像之中涌入她的身体,一年,十年,一百年,短短数分钟内,只有百十年可活的妖狐寿数飞速增长,转眼便逼近千年。
铃将掌心贴在母亲冰冷的额前,玉藻前的虚影在身后浮现,不知名的秘术发动,
“以吾之血为引,以吾之寿为薪...”,少女指尖毫不犹豫地划开手腕,金红的妖血一滴滴落在白狐躯体之上,“请醒来吧,母亲。”
双腿一阵发软,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得无力地软倒,再次于地上摆出狐狸团子的样子伏在母亲尸身之上,周身缓缓亮起幽蓝微光。
然后,燃烧,于死寂深邃的空间之中开始了。
刚刚被赐予的悠长寿命化为磅礴的生命力,如同绯色流星涌入白狐的躯体,
铃的狐尾如同燃烧的烛芯,身躯好似正遇热融化的蜡,随着生命力的迅速消失,她的银白秀发迅速变得枯槁,光滑水润的皮肤开始浮现皱纹,然而,躺在地上的白狐仅仅是微微颤动,便重新归于沉寂。
一尾与六尾之间的修为鸿沟,又怎么可能是数百年寿命就能填平的?
反噬的妖火骤然炸开,铃被狠狠掀翻,只得撞在了神像基座之上。
最后希望破灭,少女满是鲜血的脸上却不再有一丝失望。
她只是拖着已经失去力气的身体,手脚并用,缓缓爬到了母亲身边,然后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对不起,母亲。”
明明是在道歉少女的嗓音中带着些许释然,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的啦,但是,就是想要再试一试。”
“对不起嘛,请您最后再陪我一程吧。”
少女缓缓闭上双眼,寿数完全耗尽,她用尽了全部的手段与力气,终究是无谓的挣扎,但至少,她可以开始坦然地享受着自己的最后一程。
她躺在地上,已经开始沙哑的喉咙之中,轻轻唱着儿时母亲唱给她的狐族歌谣:
“摇呀摇,摇到青丘桥,妈妈的尾巴卷成巢,
“月牙牙是小啊小白船,载着果果回家乡。”
家乡的风,母亲的怀抱,好温暖,终于不用再烦恼啦。
尾巴渐渐泛起白光,少女的身体渐渐虚化,即将沉入永恒的梦乡。
直到,一阵直击灵魂的痛感突然传来。
就像是有谁在最后一刻,强行拽了一把她的灵魂,试图将即将沉入冥河的她拽上岸。
“林星?”
不知为何,那个明明才认识了一天的少年的面庞涌入她的脑海。
她的眼中瞬间被泪水充满,既是不满,又是委屈,却也带着那么一点点无法明说的欣喜,
“你这个坏蛋...”
“这种时候就让我安静地死掉就好了嘛,为什么要......”
少年捏碎了宝玉,获得了新的传承。
无形的力量穿透了整个试炼空间,将背景不同,种族迥异,甚至都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纠葛的,曾无缘无分的两个灵魂,连接在一起,
然后,这个指向过于特殊的灵魂的连接,被某个存在注意到了。
那从赐予了少女寿命之后,就再也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燃烧生命举动的神明塑像,眼神之中突然亮起了光,一道与之前那个AI声线完全相同,但内里天差地别的声音,突然在少女的脑海之中响起。
【汝,缘分还未尽】
祂,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