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你不是准备孤独终老么?不是宣布与女人绝缘么?别做白日梦了!”
包国维摇了摇头,继续写字,强压悸动的内心,不再偷看。
......
“你的字写的真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柔且淡雅的女声从他身侧响起。
包国维抬头,正撞进少女灼灼发亮的眼眸。
她静伫一旁,身材袅娜,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
“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包国维看似平静的回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心脏像化身成一只兔子差点撕裂胸腔蹦了出来。
那女生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国维的稿纸,眼神中满是欣赏,说道:
“真的写的很好啊,同学,你太谦虚了。”
包国维瞬间组织语言,回应道:
“那就承蒙夸奖,多谢同学抬爱咯。”
那女生将视线移到包国维脸上,淡淡笑了笑,两个浅浅的酒窝盛满了光芒,问道: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
“初三(乙)班的——你呢?”
包国维原主的记忆中并没这个女生的相关信息,所以问道。
“我年初刚从上海回来,准备在这里读高中,还不知道会分到哪个班。”
“你是上海人?”
“不是,我是本地人,不过小时候跟着大伯一家常住在上海。”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包国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本想问他为什么是跟着大伯,不是跟着父母,但是觉得有些唐突,就按捺住没问。
“李知瑶——你呢?”
“我叫包国维。”
包国维摸了摸后脑勺,显得有些憨憨的。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包同学。”那女生柔声问道。
“当然。”
李知瑶还未说事,包国维就已经应承了下来,他心中决定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李知瑶笑了笑,觉得包国维十分有趣,说道:
“我刚刚写了一首诗,你能帮我摘抄到我的笔记本上么?——你的字写得真好。”
包国维连忙说没问题,李知瑶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回到她的位置,将她的笔记本和钢笔拿了过来。
她撕下笔记本的第一页,递给包国维,上面是一首近代诗:
钢笔尖的墨水在民国廿四年凝结
我数着窗外的槐树
一棵、两棵、三棵......
直到日暮将未寄出的家书染成槐花的颜色。
看完诗,包国维不禁感叹:
“哇,你写得真好。”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赞美。
李知瑶连忙说:“哪里哪里,我写着玩的。”
“看吧,你也很谦虚啊。”
包国维笑着说道,李知瑶也跟着他一起笑。
包国维接过笔记本和钢笔,定了定神,他几乎全身心的投入,恨不能和钢笔融为一体。
他从未如此认真对待写字这一件事。
他的钢笔悬在纸面上方,像丹顶鹤即将点水的喙。
当笔尖触到纸面的刹那,墨色便顺着纤维舒展绽放,每一笔都带着呼吸般的韵律。
那支纯白钢笔在他指间轻盈滑动,金属笔尖时而如春蚕啃桑般沙沙作响,时而似夜雨叩窗般淅沥轻吟。
横折处似竹节般遒劲,竖勾时若兰叶般飘逸,撇捺间藏着游龙摆尾的力道。
墨迹在日光下泛起微微银晕,仿佛每个字都披着蝉翼薄纱。
收笔时他手腕轻提,笔锋在“色”字最后一勾凝成欲滴的露珠。
包国维长舒了一口气,额间已微微沁出汗珠。
李知瑶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睁着着大大的眼睛,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情不禁的鼓掌。
“好!太好了!包同学,你是我见过写钢笔字写的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就算是我大伯在你面前也略逊一筹了。”
包国维淡淡一笑,能被美人垂怜,何其有幸,他觉得眼前的李知瑶可爱极了,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表。
刚见面时,李知瑶没有因为他的装扮鄙夷他,对于他的目光还大方的报之以笑,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来说,这是极难得的一件事。
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偷看一名女生,那么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变态,就算是不经意的对视,也会被别人怀疑,甚至网曝。
包国维将钢笔盖好,夹在笔记本上,递给她,她接过,爱不释手的又看了一遍,抬起如玉的手腕看了看淡金色的腕表。
“下午你还来么?”李知瑶问道。
“来啊!”
包国维连忙回道,他恨不得晚上也来,这样就能和李知瑶相处的时间久一些。
“那下午能不能帮我也摘抄些诗句?”
李知瑶期待的看着包国维,顿了顿,补充道:
“你放心,到时我会给你辛苦费的。”
包国维心里乐开了花,钱不钱的到是次要的,能被心仪的美人欣赏是任何男人的梦想。
李知瑶将书本都放在了书袋中,和包国维简单告别之后便走出了图书馆。
望着李知瑶纤纤背影,包国维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想: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诚不欺我。
透过窗户,目送着李知瑶在校门口上了一辆福特汽车,包国维又练习了一会儿繁体字书写。
看了看怀表,已经下午一点,这才还了字典,收拾好东西,也回了家。
下午吃罢饭,包国维换了一件干净棉袍,虽然也很旧,但是要顺眼多了,布鞋也擦了又擦,然后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
来到图书馆,阳光透窗湮没了半间屋子,下午的人比起早上要多,可能是下午天气暖和的原因,屋子里不至于冷。
包国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老位置的李知瑶,板板正正,文文静静的坐在那儿。
她已褪掉了斗篷,月白色的袄裙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纤柔的颈部白皙胜雪,脖颈线条如宣纸裁出的鹤影。
包国维在书架上拿了字典,和李知瑶打了招呼,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李知瑶看见他后十分高兴。
她整理了一会儿之后,交给包国维一小叠宣纸,又把笔记本和钢笔推到他面前,笑盈盈地说道:
“包同学,每一页摘抄一首,有劳了!”
包国维欣然接过,摊开宣纸和笔记本开始一页一页的抄录,他一边抄录一边欣赏推敲其中的深意。